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她是个残疾。
高中时候谈恋爱人家不想理她,她气不过站在楼顶威胁要自杀,不小心摔了下来。
然后高位截瘫。
真是蠢得要死。
可惜又没死。
我爸妈就是那时候开始跟我大谈姐妹情的,说我们俩是双胞胎,虽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像,但是同一天从同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
还说算命的说了,我们是同生同死的,怎么可能?!
我简直冷笑。
我姐继承了我爸妈所有的优点,高鼻梁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我继承了我爸妈大部分缺点,还有点龅牙。
所以,从小我就是被家里嫌弃忽视的那个。
好吃的菜都是在姐姐面前,亲戚送的东西都是姐姐先选,然后她再给我。
这也养成了我的内向沉默的性格,他们都说我比姐姐乖,但并没有什么用。
懂得乖和长得乖,完全是两种待遇。
九十年代家里生活并不富裕的时候,我姐姐也有新衣服,等她穿旧了就是我的。
我妈说妹妹捡姐姐的衣服是传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但我和我姐同级,隔壁班。
我都初中了,还是这样。
不断地对比中,我顺理成章得了个外号叫“东施”。
我还记得那次,我因为被有好感的男生叫外号,在被子里面哭的时候,我姐姐坐在下铺的床上搂着她的毛绒玩具用我妈的手机给同学打电话撒娇:“哎呀,别叫我西施,我又不是卖豆腐的……哎呀,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她打完电话,就皱眉向我喊:“你轻点行不行,晃得我都睡不着了。”
我在被子里微微颤抖,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指甲陷入手心。
竟根本不觉得痛。
我这个姐姐,看起来总是这么快乐,天真,无辜。
但我知道是假的,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只是她有一张美人皮伪装罢了。
中考时,我用尽全力好不容易考进了市里的重点,我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她了。
但是我爸妈心疼她“发挥失常”,花钱找关系也将她弄进了同校,同一年级,这一回,还是同班。
为了她能进重点中学,家里甚至还花了本来要拿来买新房的钱。
这下,我们还是只有一家四口挤在小套二的房间里。
我还是睡在那个已经微晃的上铺,只有一个简易衣柜。
我姐睡在下铺,有自己独立的木衣柜。
看到她故作天真,一边梳头一边叹气说学校压力很大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
她从镜子里面看我:“你很讨厌我对不对?我也是。”
说着,她讥诮笑了起来,这时候,妈妈从门外进来,姐姐立刻换上了那张笑脸。
“妈,今天上课好累,我想吃小龙虾。”
“晓萌脸上好多痘,上火呢……”我妈看我,明知故问,“晓萌你能吃吗?”
我姐笑得漂亮又天真:“以毒攻毒,吃点说不定就好了。是不是啊,晓萌。”
我姐以暗戳戳的欺负我为乐。
她穿上我们学校的校服就像是书里走出来的平面模特,一进学校就引起了轰动。
到我班上时,原本正在恶作剧我的男生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她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过来叫我“妹妹”。
她昂首挺胸,停下和我坐在一起,我感觉呼吸困难,她笑靥如花,开始回答周围好奇的同学们的问题。
她说:“不骗你们,真的是双胞胎呢。”
有人说:“哎呀,真完全看不出来。”
她又说:“嗐,真是我妹妹。”
她的声音娇俏,好听。
四周是嗡嗡的议论声,就像巨大的海浪将我淹没。
“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要不怎么说宁晓萌从来不提她姐呢,估计嫉妒啊。”
我姐笑吟吟:“哎呀,不要这样说,我妹妹不会那么坏。”
我的笔尖深深嵌入数学书里。
因为上了高中,爸妈给我和我姐都买了一个手机。
外观一样,但配置不一样。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我也假装我不知道。
我姐成绩不好,数学尤其,爸妈就让我给她补习。
可我姐根本学不进去,她的心思和时间都在怎么修眉,化裸妆和因关注引起的抱怨上面。
“好烦啊,怎么又来表白,男女生之间就不能只做朋友吗?”
我故意心神恍惚,盯着卷子出神,什么都没听到。
我姐看我模样,伸手扯过我卷子,然后一眼看到了下面另一张不属于我的卷子和我慌乱的脸。
我姐勾起嘴角:“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啊?唔,周及?”
我扯过卷子,红着脸否认,同时忍不住纠正她的读音:“是xi。”
第二天,我就从后桌八卦嘴里知道一件事。
我姐好像喜欢上了年级第一的学神周檄。
她向来无往不利,眼高于顶,略微用点心思去相识,什么人都能拿下的。
但这回,周檄竟没有松口,至少没有马上松口。
我心情复杂,却又忍不住微微欣喜。
班里男生酸溜溜说原来女神也有搞不定的人。
我姐生平第一次遇挫,气得要死。
她红着眼睛流眼泪,反而还因此得了几个女生的劝慰。
有人给她出主意,可以求求桃花什么的。
那时候学校里有些女生流行买佛牌,就是后街就有家这样的店,说是T国进口来的,都是阳牌,买了可以保佑姻缘转运考试啊什么的。
高二暑假,我姐闹着要出去旅游,去的T国。
我不想去,我姐不在家,我终于可以好好用电脑。
在网络上没有人计较我的美丑,我很快在一个竞赛平台上交了一个极好的网友。
我俩相互讨论题目,聊天,还加了企鹅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是聪明的头脑才能碰撞出来的火花。
终于有一天,他问我是在哪里的。
我让他自己猜。
他通过我的I地址和发帖信息,找到了我的学校和年级。
他说:“我也是泉山一中的,你也是吗?”
他说:“我叫周檄。你呢?”
竟然是那个倨傲的学神周檄,竟然是他?
我们唯一同框的时候是在年级排榜上,我是第三名,他是第一名。
我口干舌燥,全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