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的身世很干净。

她的家族早在清查逆党中就已被抄干净了，尚在襁褓中的她也在那时进宫成为罪奴。

因为这层身份，这宫中的势利眼都对她避之不及，更是没少欺辱她。

我孤身进入库房，看见了窝在角落里的清儿。

她脸上脏兮兮的，浑身都粘着灰，只有一双圆眼纯净明亮，活脱脱就是只跌落泥潭的小狸猫。

刚见到我，她就又扑上来，嘴里依旧念叨着预言那套话。

也算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才十四五的年纪，竟被逼疯成这样。

我突然有些心酸，甚至想可怜她。

这种情绪，我也好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你说实话，我可以饶你不死。」

像是怕这只狸猫再受到惊吓一样，我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轻柔许多。

她坚称昨日所言皆是在书中看到的。

说自己醒来就发现正被我拖去杖毙，而且死过一次后依旧回到这里。

因此，她猜测自己要苟活到书中的结局，才能顺利解脱。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当这个疯狸猫在说书。

「娘娘，你千万要留我到宫宴结束，那时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了！」

不用等，我现在就知道她所说的预言都是真的。

因为要下毒的人，就是我。

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于是我就只微笑着点头，然后替她松绑。

「即刻起，你就是我的贴身宫女，不能离开我半步。」

提拔她，既是方便我对她的监视，也是避免她与旁人互通消息。

这个狸猫傻傻的，并不知道我对她的算计，只顾着高兴。

她连磕了好几个头，将额头撞得通红。

可等冷静之后，她又瑟缩着不敢靠近我，小声问：「我记得，娘娘从没有过贴身宫女？」

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实。因为在这宫中，除了皇上以外，我不信有人会不顾利益，只效忠于我。

为吓住眼前这个胆小的清儿，我随口编了句借口。

「我性格古怪，凡是做过贴身宫女的都已经栖身乱葬岗了。所以你一定得听话，不要惹我生气。」

说完，我顺手在她煞白的脸蛋上掐了一下。

这天晚上我很久都没能睡着，整个人烦躁地翻来覆去。

或许是因为床下忽然多了个大活人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给皇上下毒。

总之，我是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