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狗丞相,吃我一枪! 第一章侵我寸土者,诛

第一章侵我寸土者,诛

书名:狗丞相,吃我一枪!
作者:花渡渡
更新时间:2023-02-24 09:35

一颗狰狞的人头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骨碌碌滚到了乌羌大军首领的马蹄边。

死灰的铜铃大眼极度不甘地瞪着,这颗脑袋飞出前一刻,犹不敢相信自己会命丧于一个女人的枪下。

“哈图尔,你兄弟已死于我枪下,还打吗?”萧初阳昂着头颅,凌厉的面上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

巍峨的天阙关城门前,鹅毛大雪飘飞,风刮得凛冽。

萧初阳身跨一匹通身赤红的高头大马,手中枪刃沾着敌血,结成了冰,斑驳着一片赤红血色,白茫茫天地之中,显得格外刺目。

她身后是成千上万的银龙铁骑,各个精锐,在城门前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锐不可当。

哈图尔下马跪地,不可置信地捧着头颅,等确定了那的确是兄长哈穆尔的脑袋,顿时一个九尺壮汉悲痛地颤抖着虎背,牙根几乎咬碎,红着一双眼嘶吼:“萧初阳,萧初阳——!你杀了我阿哥!我要你偿命!”

萧初阳挑唇一笑,扬声道:“你乌羌部落霸占我大景北塞十三座城池,蹂躏我大景子民十数载,我砍哈穆尔一个脑袋还不解气,你要过来给我磨磨枪么?”

她这个人呢有点不大道德,把人家兄长的脑袋当球踢,把手中头颅往空中一抛,随后一撑马鞍,腾空身子,飞起一脚踢到对面敌军首领脚边。给哈图尔一个九尺壮汉气得直发抖。

敌方军心溃散,首领捧着至亲的脑袋悲痛欲绝,早已没了半点士气。

哈图尔身后已都是残兵败将,士气尽失,早已没有可与之一战的勇气和资本,虽仇恨不共戴天,却也只得顾全大局,认输撤退待日后再徐徐图之。

“萧初阳,此仇,来日必报!”哈图尔忍着悲痛拾起兄长头颅,率大军仓皇后撤,如丧家之犬,急急奔逃。

“想跑?”萧初阳摇摇头嗤笑一声,“没门儿。”

“驾——!”萧初阳猛地一扯缰绳,身下烈日鬃如离弦箭骤然奔出!

此战必要乌羌付出代价!

霎时身后黑压压一片银龙铁骑亦如潮水般汹涌奔袭,直追哈图尔残兵!

数千大景骑兵各个皆是骁勇善战的好儿郎,如破竹般冲散敌方阵列,陌刀落时血光四起,白芒天地间顿成炼狱!

哈图尔与萧初阳斗了数十回合,终因力竭摔下马背,昂首,淬雪枪以抵在颈侧。

“哈穆尔本来是要自杀的,他觉得败在一个女人手里是奇耻大辱,这让我很不高兴,我就先下手为强了,”萧初阳骑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下败将,狠戾的神色让人战栗,“我不杀他,他也没脸活着回来。”

哈图尔的脸色已然死灰一片,败给一个女人,传回去他也没脸再苟活了。

“小瞧女人,就是你们最大的败笔。”萧初阳给出了一个评价。

这场仗打得痛快。

“侵我寸土者,”沉重的直身甲反着雪光,敌血淋漓一身,正如地狱里厮杀到最后的修罗恶鬼。萧初阳眸光一冷,清越语调如穿云裂石,“诛——!”

话音落,淬雪枪横扫雪尘,利刃瞬间刺透敌人咽喉!

哈图尔一命归西。

战场上传来振聋发聩的拥护呐喊,连绵于冬日寂静的贺兰山脉,天地也卷起寒风为之呼嚎!

是夜,

北风卷地白草折。

长达三年的北塞之役至今总算全线告捷,萧初阳站在帅帐门口,看军士领着捷报拍马而去,长舒一口气,这场仗,至此总算尘埃落定了。

众将士疲惫日久的脸上也换了副轻松表情,眉眼中的欣喜遮盖不住。

萧初阳率军队暂驻扎于贺兰山脉之中,因时值隆冬,山中植被的叶子落光了,没有树叶遮挡,风一刮刺骨的冷。

士兵们分三五人一组,在帐篷前点起火炉来取暖,星星点点,映得黑夜也带着淡淡的橙色。

他们的将帅正背着手,信步穿梭在小山丘般林立的营帐中间,向来威严沉稳的面容终于舒展开,在火光映照下更柔和。看见将军凑近了,众兵士看见她的容颜才恍惚想起,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年轻女儿身啊。

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却是一个让千千万铁血硬汉也深深佩服的女人。

常年行军打仗,萧初阳的面庞早已脱了属于女子的娇软,血火中厮杀淬炼而出的英气深深镌刻在眉眼之中,小麦色皮肤底下细长肌肉微微拢起,蕴满力量,那是让人难以征服的狼性美。

寒光铁甲上的血迹擦掉了,清辉月色落在上头,折射出更加冷冽的寒芒,随着步伐哗啦啦地响。萧初阳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冷,炝金凤翅头盔挟在臂弯间,头发一丝不苟地紧束着,更显飒爽利落,英姿焕发。

时不时有士兵围在火堆边朝她打招呼,这时她会扭过头来,报以一个爽朗的笑,要是再关切两句,就足以让军士们毛孔齐张,兴奋得整宿睡不着觉。

前边正有一小堆士兵围着火堆,手里各抄着一只烤鸡,低声窃窃地商量着要邀萧将军过来一起吃,商量了半晌也没有选出由谁来开口。

战场上厮杀那是手起刀落,果断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了这种事上,却各个畏缩不前。

眼看着人都过来了,那几名士兵默契地同时撞了撞一战友的胳膊,怂恿他开口,他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大喊一声:“萧将军!”

萧初阳眉毛一挑,闻言回头。

那愣头小伙子看着虎头虎脑的,大约才成年呢,举着只烤鸡,挠着头憨憨地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萧初阳一看,心想啊呀,看看给小伙子冻得,脸都冻成猴屁股了。

半晌,他才磕磕巴巴说:“天这么冷,我们捉了好几只将军……不是,是鸡,萧将军赏个脸一块吃吧!”

萧初阳听了半天,才把他的话听明白,俄而无奈一笑,跨步走来,大马金刀地坐在士兵身边,放下大将军的架子,一点没客气地接过士兵递来的烤鸡往嘴里送。

“香。”萧初阳咀嚼几口,不吝夸赞。

为将者,论道当严,但此时偃旗息鼓,战时落定,就没必要在端着将帅的架子了嘛。和下属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是很有必要的。

鸡没啃几口,那边大步流星走来一名红袍银甲,腰悬陌刀的女人,寻了半天总算找着上司,于是利落地朝她撩袍,抱拳单膝拜倒,道:“将军,银龙铁骑十六部已全部规整完毕。只待您下令,随时可以整装回京。”

这名女子是萧初阳部下三名女亲卫之一,名叫芝月。

萧初阳点点头,笑意更甚,站起来去扶她,而后转身向几名士兵挥了挥手中烤鸡:“烤得不赖,我拿走了。”

士兵们浑身一个激灵,忙七嘴八舌附和:“将军尽管拿去!”

萧初阳与芝月并肩返回帅帐,撕了只鸡腿给芝月:“弟兄们手艺不赖,尝尝。”

芝月欣然接过,笑意浅浅:“经此一战,将军如今凯旋可真就是战功卓越了,芝月打心底替将军高兴。”

萧初阳伸出胳膊肘撞了撞芝月的肩,但笑不语。

三年前,大景开国以来唯一的女将军萧初阳奉命率领三万银龙铁骑出征北上,意在收复丢失的北塞十三座城池。和北部乌羌那帮秃子结结实实打了三年硬仗,其间战况之惨烈现下回想起来还是不由得一阵唏嘘。

不过都已成过去,总之,他们赢了,还顺便重筑了穷奇关天堑。

如今凯旋的捷报已传回京,京城势必会掀起滔天巨浪。

萧初阳年仅二十出头,又将多添战功一笔。

两人原来打算回帅帐的,许是打了胜仗的一腔淋漓酣畅还没消化干净,半道又绕过帅帐,登临山侧一处险崖。从这里放眼远眺,可以将她收回来的城池尽收眼底。

夜色,沉沉如浓墨般化不开。

两人迎着风霜,伫立在天地之间放眼远眺,夜色下的十三座城池如今已尽数重回大景的怀抱。

城中欢腾的灯火彻夜不息,如天幕中的星子洒落大地,星星点点分外明亮。

城中百姓喜极而泣的欢呼声似乎乘着寒风飘进了萧初阳的耳朵里,这是每一个将领常常萦绕梦中的美景,他们护疆守土,舍命报国,得见此番场景,必定都会心潮澎湃,久久难平。

萧初阳亦不例外。

视线再放远,天阙关、穷奇关遥遥在望,壁立千仞高耸入云。这一战他们重挫乌羌锐气,更牢牢筑下天阙、穷奇两座大关的防线天堑,乌羌若还不知死活想举国之力来犯,最起码再等个三十年。

芝月矮了萧初阳半个头,这个身高差用来做靠墩儿正合适。

萧初阳很喜欢把胳膊肘搭在女亲卫肩上,她长长舒口气,笑:“终于结束了。”

人肉靠墩芝月没有半分不满,反倒觉得十分荣幸,她举着鸡腿问:“将军,此番回京,那件事是不是就会有眉目了?”

萧初阳眉毛一跳,咬了口鸡:“但愿吧。”

她二人深知,“那件事”若要执行起来,上到国家,下到百姓,都是一件大事。

长夜将尽,天边熹微之时,萧初阳率领银龙铁骑十六部浩浩荡荡南行回京,而捷报提前很久就已抵达京师,呈报皇帝。

早在捷报使身跨渠黄骏马疾驰在京中朱雀大道,挥舞着大景腾龙旗帜之时,百姓就知道那是萧初阳萧将军打赢了仗,即将凯旋了。

不到一日,京城上到高门世家,下到市井街坊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整座京城都在讨论萧初阳萧将军的傲人战绩,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齐刷刷地指向萧初阳以及她率领的三万银龙铁骑。

彼时,年轻的皇帝正微服丞相府。

不为什么,丞相病了。

当今皇帝赵绰十分惜才,为国事殚精竭虑的丞相病了,他哪怕百忙之中也要抽出空来探望。

说到这位丞相,便不由得让人扼腕叹息。

他姓陆,单名裴,表字则明。

以弱冠之龄入仕不到一年,便因极高的文学及政治造诣坐上了百官首辅的高位。

掌丞天子助理万机,至今拢共才两年出头。

他生于百年高门世家,祖上高官辈出,父亲是上任丞相,当今天子便是由他父亲一手教导出来的。而父亲年岁渐长,于政事越觉力不从心,于是撂担子辞官,把儿子踢上相位,然后自个儿找块风水宝地养老去了。

你以为陆裴一定是靠家族荫庇才坐上做个位置的么?

不。

陆家虽显赫,入仕的子弟却都得凭真才实学,一步步往上走,若是能力不够,混不到中央,姓什么都不好使。

虽然他并没有和全天下学子那样走过乡试、会试,却直接在殿试上凭借出众的锦绣文章《六国策》力压天下博学才子,斩获三甲榜首,一举拜相。

文章不过寥寥千字,却道尽了当今各国局势。

阅了文章后的众人瞠目结舌,不服都不行。世人皆称他是妥妥的文曲星下凡。

若说人家是寒窗多年终换一日出人头地平步青云,那他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有才倒也罢了,偏偏他还长了一张任谁见了都自愧弗如的脸。京城的高门贵女,就没有不想嫁给他的,哪怕他病成这个样子。

但没奈何,这个世界仿佛就是没法容纳一个完美的人。

上天给了他无双的智计,却也夺走了他享受健康的权利。

先天不足加后天意外,导致他极度畏寒,冬日,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虚弱到浑身乏力,连路也走不得。

这不,前些日子稍稍吹了些风,现下又高烧不退了。

他才将将吐过,口苦得很,药一灌,更是苦上加苦。

“你这病反复无常,朕着实忧心。”天子拧着俊眉,坐在榻边,担忧地叹了口气。

陆裴伸长瘦弱苍白的手臂,将药碗放在床头。有些疏淡的眉下一对精致凤眼,好似翳着一层灰,显得没精打采。

毫无血色的唇掠过一抹极淡的笑,出声,沙哑无力:“陛下不必挂碍……熬过冬日,便不会再这样了。”

侍女呈上一枚甘甜糖丸,陆裴取过放入口中压在舌下,冲散些许苦意,他轻轻说:“陛下,臣请病在家日久,政务料理不及,实在有愧。眼瞧这几日精神好些……不若陛下分些奏疏给臣吧,总这么闲着,臣于心不安。”

赵绰威严双眉一蹙,有些无奈地数落:“你啊,人家属动物,你属陀螺的是不是?半刻闲不下来?”

陆裴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食君之禄,自当……”

这个调调,和他那个成天板着脸追在皇帝屁股后头说教的父亲一模一样。

“行了。朝中近日无大事,用不着你成天瞎操闲心。”赵绰摆摆手,堵住了他的话。

话到了这个份上,陆裴自是没法往下说,只能哀叹这副身子太不争气,陷入深深自责当中。

他的确是个属陀螺的,政务繁冗,人家巴不得多放几日大假,这人不一样,恨不得扎在朝堂上,半刻闲不得。

“对了,有个好消息。”赵绰忽然想到一事,道,“北塞之役大捷,十三座城池已尽回归我大景国土,捷报是今日一早快马加鞭传来的。”

“率领此役的将领萧初阳,不日即将率军凯旋回京,届时你若是病愈了,随朕一同至德胜门迎接。”

“萧,初,阳……”陆裴听了这个好消息,淡淡念着这三个字,脸上淡漠一片,并无任何颜色。

镇军大将军萧初阳,三年前挂帅出征,他即便那会儿还未继任丞相,不曾见过,但她的名号又怎会没听过?

陆裴这种从小严格受礼教熏陶管教的世家子弟,对女人从军这件事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国家远未到存亡之时,朝中也有诸多智勇双全的好男儿,为何放着不用却要委任一介女流率军打仗?

自古固然不伐巾帼辈出的佳话,但多是国家处于危急存亡之关头,才不得已任命的,今大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哪里需要任命一个女人代行男儿之事?

简直荒唐,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何如?这岂不是丢尽大景的颜面么?

陆裴苍白一片的面上一丝笑意也无,道:“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愈不了,恐无法相迎,请陛下恕罪。”

换哪位将军都行,唯有女人担不起他的敬服。

说到萧初阳此人,陆裴陡然想起自己那令他操碎一颗心的妹妹,顿时更加来气。

他有一亲妹妹,名叫陆依。

不肯好好勤修妇德,成天偷偷抱着《萧初阳将军传》看得眉飞色舞,板着脸训了好多次,连书也当着她的面夺过来撕了,还不肯悔改,反而越来越叛逆。

这实在是一个太坏的榜样了。

真怕她哪天也学着舞刀弄枪的,他这做兄长的,可真的没脸面见列祖列宗了。

若人人都学她乾坤颠倒阴阳不分,长此以往礼教崩坏,那还怎么了得?

赵绰一向知晓他那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古板脾气,无奈道:“也罢,身体重要。缺你一个也没什么。”他理理衣袍站起身来,以九五之尊替臣下掖了掖被角,“时候不早,朕回宫批奏疏去。则明,且好好保重身体。”

最后又殷殷叮嘱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体己话,摁住忙不迭挣扎起身要相迎的陆裴,转身回宫去了。

出相府之前,在连廊遇到闷闷不乐的陆裴之妹,陆依。

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皮肤嫩如凝脂,十分俊俏。她穿着华贵的烟粉色织金暗纹缎袄,雪白兔毛围领,青瓷色缂丝百褶裙,掐丝七宝璎珞挂在颈项前,头上则是一整副华光溢彩的錾刻穿花金镶宝头面。

钟鸣鼎食之家的千金,身上随便掉颗小拇指盖儿大小的宝石,就足够平民一家一年的开销。

可就是这样旁人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富贵泼天命的千金大小姐,圆圆的杏眼里却充满了委屈与忧愁。

彼时她正捧着厚厚一叠纸要往兄长房中去,眼看这苦巴巴的神情,不是被罚抄了还会是什么?

见到皇帝,忙不迭要拜倒山呼万岁,被赵绰拦住,看了看她怀里厚厚一叠纸,无奈笑:“火急火燎地,又被兄长罚抄了?”

陆依瘪着嘴咬紧牙关,忿忿地点了点头,白软耳垂上的葫芦耳坠摇摇晃晃。

要不是兄长病成这样怕再惹他生气吐血,她才不抄这见鬼的《女诫》!

一天天的有够烦人!

这几天外头都在传萧初阳萧将军马上就要回京了,她不得不扮几天乖乖女,才好溜出府去瞻仰将军回京的盛况啊!

陆依看见皇帝,鼓起勇气问他关于萧初阳将军回京的确切日期,她好早早制定计划,溜出去。

赵绰告诉她了。

陆依还不肯罢休,苦着脸朝皇帝大倒苦水:“陛下,您管管我哥成不?他老罚我抄书,我快要疯啦,呜啊……”陆依皱着一张脸抱住廊下柱子哀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赵绰无奈一笑,道:“下回朕罚他抄回来,行不行?”

陆裴这个妹妹开朗活泼,比起他那古板的哥哥真是能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好了,这段时间就听话点吧,你哥哥病着呢,懂点事。”赵绰语重心长地劝导。

陆依这才止住哭声,福个礼谢恩,抹掉眼泪不甘不愿地往兄长房里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目录
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