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离开到房间里不过短短十多分钟,可见陈允城有多着急。
明明暗暗的灯光剪影笼罩着凌乱的被褥,依稀可见床上侧卧着的身影慢慢动了一下。
阮珂细软的黑发柔柔垂落,他眉头紧蹙,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肤色,有些病态的脆弱。
阮珂恍恍惚惚的醒来,腹部传来阵阵抽丝般的疼痛,额上冷汗如雨,浑身像是被大力捏碎了,再被不成样子的拼补好。
他动了动身子,喉头一痒,就支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颤动,艰难的带动过于瘦削的身体,像是破败的鼓风机,连呼吸都是艰涩的。
脑子一片混沌,阮珂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温度滚烫不已。
他原以为自己都要这样死过去了,没想到……
“阿阮,吃饭了。”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无限放大,紧接着是推门声和瓷勺碰撞碗壁的清脆的声音。
陈允城的声音极其平静,就好像彻底遗忘了昨天阮珂难得的逆反行为。
他把碗放到一边,才把阮珂拥起,感受到手下止不住发颤的身体,心里难能的有些发闷。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消息?阿阮。”陈允城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不会随意相信别人的。”
“嗯。”阮珂敷衍的应和着,他过于了解男人,知道这个时候的顶嘴,只会给自己换来不必要的伤害,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陈允城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语气染上不耐,“一会儿会有医生过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别来找我了。”
他就是确信这个被自己关了这么久的阮珂,翻不出什么水花,有些事情现在知道了也好,也方便之后再断。
阮珂躺在床上,屋外陈允城跟医生的交谈隐隐传来,听不真切。
阮珂只单单犹豫了一瞬,便艰难牵动着身体,附在了门边。
“他是怎么了?”陈允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清冷。
“陈先生,我之前是有跟您讲过的,病人是经不起一些过于剧烈的动作的。”他斟酌道:“阮先生的身体现在处于一个非常亏空的状态,而且之前的腿疾一直没有好……”
陈允城沉默了一下:“那现在可以给他做手术吗?”
医生停顿片刻,才回道:“那也已经错过了最佳恢复期,可能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根据您之前说过的,阮珂先生是个舞者的话,但是绝对不可以走跳舞这条路了。”
“你一会儿再去看一下他。”陈允城说完这句话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选择先进卧室再看阮珂一眼。
他正对上阮珂的目光,阮珂的目光是柔柔的,脆弱的,陈允城突然想起阮珂曾经也是个极具锋芒的人。
但是眼前的青年,是由他完完全全打磨出来的,属于自己的。
阮珂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认真的看着男人的眼睛,低声开口:“陈允城,你还记得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吗?”
灯光太暗,陈允城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探究和试探。
陈允城审视的目光迟疑地扫过他的腿,落在在足踝处的眼神眸色不清,表情微顿,以前的阮珂,肤色也是瓷白,但与他现在看到的则大相径庭,苍白的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是带着病态的脆弱而又不堪一折的艳色。
医生说他的腿如果再不做手术,甚至会影响到正常生活,不好好养着,以后怕是除了正常的行走,什么都干不了了。
陈允城心头窒了窒,眼神幽深的回复道:“时间太远了,我已经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