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金秋,街道两旁的桂花点缀了寂静的夜晚,稀稀散散的行人悠闲地吹着夜风
而此时,灯光灰暗的小巷中则是“热闹非凡”
“哥,我们错了,真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五名青年狼狈地趴在地上,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其中一人脸上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鞋底印。
少年身着白色短袖,黑色运动裤,头发修剪得很整齐,一双似狼一般的眼睛折射出幽光,叫人看得心惊。
他踩在说话哪人身上,微微歪头问:“下次?”
“不,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真的错了。”王赟语调带着哭腔,身上传来的痛意让他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只是想着那小姑娘长得不错,想试着追求一下的,谁知道有这么个疯子哥哥,大半夜在这儿堵他们,一挑五还把他们干翻了,当真丢人。
程野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俯身,居高临下地对王赟说:“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宰了你!”
王赟被吓得一抖:“好,我以后见到您和您妹妹都绕着走,绝对不碍你们的眼。”
这还没开始追就被打成这样,要是他真的做了点什么,这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程野闻言,将脚从王赟脸上移开,弯腰捡起来时从邻居家门口顺来的破钢管,单手插兜往外走。
钢管在地上拖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原本躺在一侧的少年突然抡起拳头朝程野的后脑勺而来,程野侧身轻松躲开,举起钢管一棍子敲在他膝盖处。
“嗷!!!”那人吃痛倒地。
程野一个冷眼扫过去,“搞偷袭?”
王赟索性躺在地上装死,不吱声。
被程野揍趴下的人恶狠狠地看着他,满脸不服气:“有本事单挑啊,谁怕谁!”
王赟:“……”哎哟我的老天爷,你五打一都打不过,还想跟人家单挑?您没事儿吧?
程野挑了挑眉,往旁边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妈等我回家吃吃饭,你麻溜点!”
那人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膝盖骨传来一声咔擦声,让他再度倒地。
“再见。”程野直接扔下两个字,留给众人一个消瘦清冷的背影。
他单手插兜走在街边,偶尔会有行人因为他脸上的淤青侧目,但很快就收回目光,行色匆匆而去。
程野低着头走,没发现前面有人,就这么闷头撞了上去。
“抱……”他话还没说完,给看到那人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他身边的寸头少年先说话了。
“抱歉。”程野神情有些懊恼,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有人。
谢妄垂眸看着眼前消瘦的少年,心底越发烦躁。
这人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
张满见他表情不高兴,开始不依不饶:“一句抱歉就完事儿了?你把我妄哥撞坏了怎么办?”
“说什么呢?”谢妄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他将目光再度落在程野身上,手下意识抚摸了一下左耳的耳坠。
“干架去了?”一副熟稔的口吻,像是在和相识多年的朋友交谈。
张满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旋即笑道:“就他?别被人打哭了回家找妈妈吧!”
程野冷下脸来,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张满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收起笑容。
他看向谢妄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些:“还需要道歉吗?不需要的话我走了。”
“你走吧。”谢妄难得好脾气。
“可是……”
谢妄直接打断张满的话:“你有事?”
“有事啊……”张满说了一半,发现谢妄表情不对,嘿嘿笑道:“尿急,想撒尿。”
谢妄白了他一眼,踹了一脚他的小腿:“滚快点,别让老子等你。”
“抱歉。”
程野看着眼前衣着不凡的少年,扔下两个字直接走了。
谢妄看着他的单薄的背影,嘴角扯开一抹轻微的弧度:“有个性。”
说去撒尿的张满突然出现:“妄哥,你真就让他走了啊?”
谢妄看了他一眼:“不然你去追回来?”
张满:“真的?那我去了。”
谢妄:“哎,让你去你还真去!”
张满折返回来,笑得一脸猥琐:“为谢少爷效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把你的脑子揣好,本来就不够用。”
谢妄说完,将手里的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桶里。
就在这时,远处几个人影相互搀扶而来。
“满哥?你怎么在这这儿?”王赟顶着个猪头问。
“来撒尿。”张满满脸嫌弃道:“你被人打了?”
王赟抓耳挠腮,开始胡扯:“哈哈,那什么,今晚月亮真圆哈。”
张满指了指乌压压的天,好心提醒:“快下雨了。”
“认识?”谢妄声音冷冷的。
“一中高一的。”张满说得满不在乎。
他是二中的,之前这几个小杂毛主动找他兄弟麻烦,后来干了一架,王赟被打服了,现在遇到他都喊一声满哥。
“被谁打的?群殴?”看起来被打这么惨,对方得有十多个人吧。
“是群殴。”王赟脸色如同便秘,“但是是我们群殴对方,他就一个人……”
“没用……”张满突然想到刚才那个拖着钢管走路不长眼的少年,“那人该不会瘦瘦小小的,白T黑裤吧?”
王赟眼睛一亮:“满哥你认识他?”
“握草,真是他啊!”
那他刚刚说话那么冲,对方怎么没给他一管子?
要不是自己有错在先,加上谢妄态度不错,程野说不定真会给他一管子。
“他是谁?”谢妄突然问。
“你是?”看着面生,之前没见过。
张满往他头上敲了一锭子:“叫妄哥!”
“妄……妄哥好。”王赟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真是张满的老大,态度立马变好,“他叫程野,一中高三火箭班的,学霸。”
谢妄挑眉:“学霸也打架?”
“他是个疯子。”王赟脱口而出,“他在学校里很招老师和学生喜欢,话也不多,成绩又好,只是在外面……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
张满突然来了兴趣:“什么家庭?”
“这个……不太好说。”王赟表情有些为难。
他之前是有点喜欢程蔓的,所以不想背后议论别人的家庭条件。
谢妄瞪了张满一眼:“打听这个做什么?你想做慈善?”
张满摊摊手:“哪儿能啊,好奇而已,再说就算要做慈善,也轮不到我啊,还得是你谢少爷。”
“所以他为什么打你们?”其实他比较好奇的是这个。
“这个……我喜欢他妹妹,想……想追来着,被他知道了。”王赟苦笑一声,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痛得他龇牙咧嘴。
“只是追一下?”张满眯着眼问他。
“还……骚扰过几次。”王赟一脸心虚地说道。
张满啐了一口:“活该你被揍!”
打人家妹妹的主意,该!
王赟哭笑不得:“满哥……”
张满横了他一眼:“我也有妹妹,谁敢打她主意,我跟他拼命。”
这是来自妹控的共鸣。
“走了。”谢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小子好自为之。”他警告了一句后,屁颠屁颠跟在谢妄身后离开。
*
程野回来后,小心翼翼将邻居丢弃的钢管还回去,又在药店买了创可贴贴在比较明显的伤痕处这年,顺带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后才推开老旧的木质门进去。
“哥哥回来啦!”刚进屋,就听到一声甜甜的呼唤。
“嗯。”程野脸上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今天工作辛苦吗?”中年男人佝偻着身体从狭窄的厨房里出来,看到他脸上的创可贴后,眉头紧紧一皱:“怎么受伤了?被人欺负了?”
“啊啊啊啊。”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焦急地用手比划着。
程野握着她的手,温声解释:“别担心,今天搬货的时候不小心刮伤了,不要紧的。”
他从初中开始寒暑假都会去打工补贴家用,因为高三假期短,所以他就近找了家超市帮忙搬货,受点小伤是常有的事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程父满脸焦急:“到底怎么回事?”
程母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他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程云叹了口气:“没事就好,要是被欺负了,可一定要跟爸爸说,明天就开学了,我都说了今天不用再去上班了,你看受伤了吧?”
“答应老板干到今天的,不好言而无信。”程野看了一眼餐桌,摸着饿扁了的肚子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啊,我好饿。”
程蔓抢答:“今晚吃你最喜欢的青椒土豆丝和胡萝卜。”
“可以吃了吗?”程野两眼放光。
程云语气有些自责:“先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得早起上学。”
要不是因为他们夫妻一个聋一个哑,找不到一份正式工作,程野也不用这么辛苦。
程野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爸,吃菜,别多想,能做你们的儿子,我很幸福。”
他总是那么敏感,能察觉到每一个人不好的情绪并且让人感到宽慰。
程云总是想,程野应该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程蔓也是。
……
吃完饭后,兄妹两人收拾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
程蔓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父母,低声问:“哥,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脸上的伤不像是搬货刮伤的,更像是跟人打架了。
知兄莫若妹,程蔓很了解程野。
“没什么事,别担心。”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她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好。
程蔓直接问:“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别骗我,你骗不过我的,到底怎么回事?”
程野只说:“以后王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哥!我不是说了没事的吗,他也没做什么,你又何必……除了脸上还有哪儿受伤没?”
她记得王赟还有几个小弟,应该不会单独一个人出门。
“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他说得一脸骄傲。
程蔓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哥,以后别再为我的事这样了,我怕别人记恨你。”
程野无所谓地耸耸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这一条烂命,但是我的妹妹他们没资格亵渎。”
程蔓胡乱擦了脸上的眼泪:“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你的命金贵着呢。”
程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好好,金贵,我可金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