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一整天都没出现，程野有些心烦意乱。
但是当他放学后看到和张满站在一起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时，不禁懊恼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妹妹，来。”谢妄冲程蔓招手，浑身透着一股子痞气。
程蔓看了程野一眼，又看看谢妄，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过去。
“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课？”程野挡在程蔓前面。
“跟你有关系吗？”谢妄斜睨了他一眼，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耐烦，“还真当自己是班长了？管天管地。”
“妄哥……”张满觉得他说话有些过分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谢妄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笑容对程蔓招手：“妹妹，来。”
“我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关心你而已。”程蔓为程野抱不平。
哥哥应该是把对方当朋友了，平时他都不关心除了她以外的人的。
“关心我？”谢妄挑了挑眉问：“真的吗？小班长。”
程野拉下脸来，冷冷道：“我只是怕你死在外面给学校带来麻烦。”
“你这么关心哥，该不会是喜欢哥吧？”谢妄突然凑近，吓得程野连忙后退。
“有病就去看医生，到处乱吠什么？”
要不是有程蔓在，程野铁定得往谢妄那张帅气的脸上招呼几巴掌才解气。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兄妹，谢妄笑得像个变态。
张满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妄哥，你吃错药了？”
被人骂了还笑这么开心，不是吃错药就是脑子瓦特了。
谢妄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儿去。”
张满揉了揉被踹痛的小腿，问他：“你该不会真看上人家妹妹了吧？
可别，我听王赟说，程野把妹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我怕他找你拼命。”
谢妄斜了他一眼，一脸烦躁：“你话这么多，为什么不去说相声？”
张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倒是想，可人家不要我。”
没想到妄哥这么了解他，居然知道他的梦想是去说相声。
谢妄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滚一边儿去。”
张满突然收起笑意，冲谢妄身后扬了扬下巴。
“妄哥，他们来了。”
“你就是谢妄？”
率先进入视线的是一个爆炸头，红T恤，紧身裤豆豆鞋的杀马特。
“是你爸爸我。”谢妄靠在破败的墙壁边，显得格格不入。
“上次是你把我兄弟打进医院的？”杀马特将钢管搭在谢妄的肩膀上问。
谢妄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勾，清冽的嗓音染上一丝笑。
“教育不争气的后辈，怎么能叫打呢，你语文老师没教你注意措辞吗？”
“妄哥，人家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哪儿懂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呢？”
张满一把将搭在谢妄肩膀上的钢管拿下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你他妈内涵谁没文化呢？”
爆炸头反应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
“说你呢，孙子哎。”张满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欠揍样。
“今天老子非得教你好好做人不成！”爆炸头一声令下，十个小弟朝两人围了上来。
“你们在干嘛？”突然一声怒吼如平地起惊雷，气氛顿时僵住。
“快跑。”爆炸头扔下俩字，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头顶飘着仅有几根毛发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电棍，踱步到两人跟前：“你们是一中的学生吗？”
张满：“不是。”
谢妄：“是。”
“到底是不是？”号称四大恶人之一的教导主任拉下脸来：“要是撒谎，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我是，他不是。”谢妄说。
教导主任斜睨了谢妄一眼，“刚才你们是在打架斗殴吗？”
“没有，只是进行友好交流加深感情而已。”谢妄睁眼说瞎话。
“你当我傻不是？”刚才那架势，但凡他晚一秒就打起来了。
“不信你去问他们。”谢妄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教导主任扫了他一眼问：“为什么没穿校服？”
谢妄：“……”他总不能说他逃学了吧。
“逃课了是吧？”教导主任一眼就看出他的“为难之处”
谢妄灵机一动，解释：“不是，刚转来的，校服明天才到。”
教导主任扫了他一眼，冷哼道：“高三一班的是吧？三千字检讨，明天升旗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念出来，不然就把你家长请来。”
教导主任王万鹏铁面无私，谢妄不做狡辩，乖乖应下。
“妄哥，所以你干嘛要自找麻烦让那群煞笔来这儿找你。”
这不就是故意让人抓吗？
“想被开除。”谢妄言简意赅，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满却很理解他。
确实，一中这种学习氛围极其压抑的学校，真的不适合他们这种混吃等死的学渣，当然了，他没说谢妄。
“检讨我帮你写好，明天让王赟给你，要是不想上去念，就让王赟替你。”
谢妄不禁笑道：“你当教导主任瞎呢？还有，你写的检讨拿的出手吗？”
“你忘了你从小到大的检讨都是我帮你写的吗？将就吧，就别嫌弃了。
还有，明天就委屈你自己上去念一下，不用带感情色彩也行。”
*
“同学们，新学期开学感觉大家都有些散漫，还有同学甚至逃课，打架斗殴！”
后半句话，他是看着谢妄说的。
“为了提醒各位同学不要走上歪路，今天就请高三一班的谢妄同学来跟大家检讨一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同时也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要是再让我遇到类似情况，就把你们家长给我叫来，或者自个儿滚蛋！”
听到谢妄的名字，程野下意识愣了一下。
他犯错了？
“我叫谢妄，高三一班。”
直到他清冽却透着一丝少年稚气的嗓音传入耳中，程野才回过神来。
“对于逃课并且斗殴未遂的事，我在此进行深刻检讨……”
念到一半，他突然停了。
张满这他妈写的都是些啥，什么下次再犯我就是孙子，要是再被抓到就锤爆教导主任的狗头，这是正常人能写出来的东西？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张满写的检讨永远拿不出手。
他索性收了检讨书，极其随意地扫了一眼台下。
“对这种不好的行为，我深刻检讨，希望各位同学不要向我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了。”
程野：“……”
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明明犯了错，还一副你管老子的架势。
谢妄这一场不走心的检讨，让他在一中彻底出名了。
“那就是谢妄吧？”几个女生站在不远处小声讨论。
少年站在绿荫下，燥热的风从树梢拂过，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梢，千篇一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他低头看着手上化了一角的冰激凌，抬头看着前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招手。
“妹妹，过来。”
“是……是叫我吗？”方才讨论的女生顿时心乱如麻。
“谢妄哥哥。”一道甜美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像一个棒槌直接往几人脑门上锤。
“给你买的冰激凌。”谢妄将冰淇淋递给程蔓。
“谢…谢谢。”程蔓有些不好意思，谢妄已经给她买了好多东西了。
“不客气，我先回班了。”谢妄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离开。
“班长，冷静！”刚到教室门口，谢妄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他双手环胸靠在门上看着教室里的场景。
程野被学习委员抱着，另外一个男生被体育委员架着，地上散乱的书籍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一件不太友好的事。
“你要是再说一句，看看你门牙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程野说完，挣开学习委员的桎梏，像个炸毛的小豹子。
谢妄随手拎着学习委员的衣领问：“怎么回事？”
“李明朗说班长的妹妹总是装出一副纯情样儿，背地里却……跟你……”
得，后面的话不用说谢妄也猜到了，肯定是刚才给程蔓买冰激凌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他松开学习委员的衣领，将挂在手臂上的校服外套甩到肩上，单手插兜朝李明朗的位置走去。
咚咚——
课桌被人敲了两下，谢妄直接坐在李明朗的课桌上。
“你有事？”李明朗憋着一肚子火没地儿发，说话的语气差到了极点。
谢妄散漫地笑了笑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把小班长气成那样，他还挺想向他学习的。
“你管我说什么，跟你有关系？”
那是他跟程野之间的事儿，他谢妄凑什么热闹。
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谢妄极其有耐心。
李明朗腾地站起来，大吼道：“我说她程蔓就是爱装，人前一副高冷之花的模样，人后巴巴地往你身上贴，不要脸！”
“很好。”
谢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唇角微勾。
不给李明朗反应的机会，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往前拽，速度之快，就连程野也没反应过来。
“啊……”班里的女生被吓得尖叫。
谢妄不为所动，直接把李明朗拽到走廊上。
他单手将李明朗按在走廊围栏上，慢条斯理地说：“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明明是盛夏，李明朗却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我……我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涕泗横流，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谢妄！”程野冲出来喊了他一声。
“小班长，要出气吗？来，给你掐。”
他神态轻松，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惯有的痞笑。
程野眉头紧锁：“放开他，等会儿老班来了。”
“行。”
原以为要苦口婆心一番，谁知他竟然这么爽快。
“我要去告诉张老师……”
恢复自由的李明朗强忍着发抖的双腿，颤颤巍巍地朝班主任办公室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