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有这样的苗头，我他妈就有你好果子吃。”
许忆被陆淮安钳子一样的手掐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心尖都在发颤，剧烈的心跳引发了身体上更加难以忍受的疼痛，只觉得头皮像千万根针扎一般的痛楚，使得他看眼前人的脸恍惚又迷离。
许忆知道比力气自己从来不是陆淮安的对手，只能轻微地摇头抗拒，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破碎的字：
“陆淮安，松手……”
许忆了解陆淮安的脾气，只要这个时候自己能顺着台阶下去，说些轻飘飘的话，他们又能变得相安无事，最起码还能维持眼前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可是许忆心里疼的厉害，这几年来他伏低做小，对陆淮安做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着他可以为了陆淮安抛弃尊严和底线。
想到这许忆鼻子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起来。
难道他陆淮安就可以“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自己却连跟人接触都不能有吗。
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纵使卑微，纵使无能，但也不会任凭着自己最爱的人对自己极尽诋毁和侮辱。
今天的一切让许忆清醒了过来，这么多年来表面的平静一直只是自己在单方面的维持和珍惜，像是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早已蛛网遍地，沟壑丛生。
许忆刚刚还在想，只要淮安好好跟自己吃一顿饭，甚至假惺惺的说一些甜言蜜语，他都可以继续装着不知情，原谅着他现在的所作所为。
但是他没有。
许忆悲哀的认为，最起码在这这一时刻，他要留住自己那一丁点的、可怜的自尊。
所以……
他抬头，正视陆淮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不是你。”
我不是你，我不会惺惺作态佯作深情，也不会犹豫不决朝三暮四，更不会将十年的感情视如草芥弃之如敝。
“陆淮安，我不是你。”
就让着最后的遮羞布拉开撕裂，彻底打破他们之间勉强维系的平衡。
不出所料，这一句让本就恼火的陆淮安直接变得恼羞成怒，他不由分说的直接拽起许忆的衣领，几乎要把许忆拎起来。
陆淮安额间的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粗粝又沙哑：
“许忆，我怎么了？啊？”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除了我谁他妈脑子抽了会想不开要你？”
“想傍上别的男人摆脱我？别做梦了，谁看了你这张脸都只会觉得倒胃口吧？”
“你不闻闻自己染上的是什么味道？一天天的除了和厨房打交道还能做些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上次我为什么停下来？”
陆淮安讥讽的一笑，残忍的说出那句足以宣判许忆死刑的话：
“因为我他妈一闻到那股油烟味，就软——”
“啪——”
还没等陆淮安说完，许忆颤抖着高高抬起手，猛的扇了他一巴掌。
明明是打人的那一个，但许忆却胸膛大幅度起伏，大口喘着气，眼睛几乎失焦，眼前一片模糊。
在一起十年，陆淮安最清楚刀子戳在哪最痛。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一巴掌打了个稀碎，他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健康、希望。
什么都没有了。
许忆紧紧攥着拳头，浑身发抖，满脑子都是陆淮安不留情面的诋毁，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吼了一句：
“滚！”
“滚出去！”
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使得空气都凝固起来，许忆只觉得铁锈味的血水弥漫在他的口腔就连吞咽的动作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的眼睛猩红，理智处在崩溃的边缘，像是应激的猫，警惕又防备的看着陆淮安。
滚出去，再也不要糟蹋了我们的爱。
“嘭——”
陆淮安毫不犹豫的摔门而去，整间屋子都仿佛为之一颤。
许忆瘫软在地上，几乎一瞬，嘴巴里涌出一股血腥味，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
他已然没什么力气直起身了，只能拖沓着腿爬到卫生间，还没到门口，他就开始干呕起来。
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许忆吐了半天只吐出去了混杂着血的苦水，鼻腔涌出似有似无的腐烂味，让他又是一阵恶心。
许忆不知吐了多久，支撑着地面的手都开始变得酸涩，眼眶像是充了血一般的红，打陆淮安的那只手还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这是奶奶看他过得不好，想带他走了。
可是，可是，
许忆一整天压抑着的情绪终还是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他崩溃的哭出声，抬起胳膊捂住眼睛，
奶奶啊，我走了，淮安怎么办。
淮安怎么办呀。
……
不知过了多久许忆才渐渐缓过劲来，他颤颤巍巍的换了身衣服，又开始清扫一地的狼藉。
买的马铃薯早已经不知道滚到了哪里，还有一颗西红柿被踩得稀烂渗进了地板的缝隙中。
许忆心口还隐隐作痛，他打扫完屋子却还是觉得闷得慌。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心口，让人心急都烦闷。
他只犹豫了半刻，还是从抽屉摸出了已经置了灰的香烟。
许忆得胃病之后就很少抽烟了，是陆淮安一天一天守着自己戒的烟瘾。
可烟瘾就像是曾经受的伤虽然已经结疤，但还是会在深夜的某一时刻隐隐作痛，告诉你伤口仍然存在。
许忆点燃烟就去了楼梯间抽，这么多年来节俭几乎渗进了他的骨子里，许忆已经习惯性的跑去外面抽烟，怕染黄了家里洁白的墙壁。
漆黑的楼道内只有火光忽明忽暗，许忆报复性的一根接着一根，直到一声轻咳他才注意到有人在这。
许忆抬头望去，月色透过窗户照在那人的脸上，是对面的大学生。
许忆下意识正要掐灭烟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
大学生却径直走了过来，打断他：
“给我也来一根。”
许忆一愣，但还是乖乖递过去了一根。
“我还以为你的生活跟你这个人一样无趣呢。”
大学生点燃了烟，没由来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许忆手一顿，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大学生是听到了自己屋里的动静才这样说的，他垂下眼苦笑：
“让你看笑话了。”
大学生许是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跟许忆沉默的抽着烟，等到许忆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不咸不淡说了句：
“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