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刚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感觉到头很疼。
咬牙低咒着梦呓般的小脏话撑着手臂坐起身,脑子除了痛觉之外一片空白,暂时没记起昨夜醉酒后的荒唐举动。
他四圈望了眼,糊涂地骂,“操啊,这他妈是哪?”
难不成老子醉酒后被人捡*尸了?
“怎么找到我的。”
窗口立着的人突然出声,吓得苏景一激灵喊了声“啊我操!”
他定定地望着那人高挑的背影,慢慢拼接起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
醉酒后被一位看着挺顺眼的帅哥抓着带回了酒店,子弹都上膛了,这位却临阵暴雷,说自己其实是直男,只是出于道义做了点好人好事,劝苏景自重一点。
苏景特别自重。
听完二话没说抡拳就砸上了他的脸。
然后因为醉酒之后身体瘫软没什么攻击性,轻易地被反制住,按在了床上。
苏景恼羞成怒,剧烈地挣扎,撕他咬他蹬他踹他,折腾到深夜累到脱力,总算昏沉地睡去。
回忆全了大概的走向,苏景气势明显削弱下去。
得亏是跟陌生人。
难堪,但还不至于社死。
他再次撩起眼睛去看窗口背身而立的人。
这腰……
这腿……
这屁股……
啧。
要不是暴露了醉酒后那死相的话,真想跟他长期交往一下啊。
哪怕不图色*欲只单纯交个朋友也是足够赏心悦目的啊。
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人的背影看上去总感觉顺眼得有点诡异。
就好像是照着自己年少时代的审美口味专门捏出来的似的。
完美到遥不可及。
却又诡异地觉得气质很熟悉。
在苏景漫长的脑内活动中,窗口立着的人耗尽了耐心,偏过脸向他望过来。
侧颜一点点展现,越来越趋于完美,越来越符合心意,熟悉感越来越强。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苏景满脸惊悚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操!怎么是你?”
易轩脸和脖颈上挂着鲜艳的挠伤,满眼要把苏景嚼碎的愤恨,咬着牙说,“少装。”
“别告诉我你在我哥开的酒吧越过几十个人精准地一头撞到我怀里叫偶遇。”
苏景艰难地吞咽了下。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巧合呢。
搁别人身上或许还能解释两句,可自己当年对易轩那劲儿……
唉,不提也罢。
他是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对他已经毫无觊觎,纯是喝蒙了不认人想牵个帅哥回去撒开了玩一场的。
想到这里苏景心口突然就梗住了。
他记起了自己昨夜醉酒发疯的初衷。
难过地低了低头,他摸到自己手机,边按开机边哑声跟易轩说,“我等下再跟你解释这事儿。”
好多通未接来电。
顾倾很少发消息给苏景,社交软件全是摆设,每次遇事都直接电话沟通。
苏景问他为什么不能像别的情侣一样甜甜地聊微信,他说自己的职业要求干练,相比起来还是直接通话比较高效。
苏景听后无话可说,也就没再计较过。
这晚顾倾大概是急疯了,破天荒地发了短信,还在微信留了言。
--你在哪?我刚问过了,公司今晚没有安排加班
--宝宝,回电话给我
--苏景!我再问一遍,你在哪?
--我查到了你去的那家酒吧,报警强行征调了他们的监控,有你的!
--苏景,别让我找到你
苏景嗤笑,丢开了手机。
急了呢。
双标狗破防的样子好好笑。
易轩看他盯着手机表情哀伤的样子,莫名地“啧”了声。
苏景这才收回神,抬眼看了下易轩,目光落在他脸和脖子上的伤,抱歉地低下了头。
他带入易轩的视角粗略地还原了下事件的走向。
易轩这人看着沉静,心地其实很善良,大约是见到了许久没见的老同学独自醉酒在外,好心帮着收了个尸。
又因为自己手机关机,他不方便自作主张地开机联络家属,才忍耐着守到现在。
苏景疲倦地呼了口气,“对不住啊,我酒品不好,你好心带我回来还被我搞成这样。”
“岂止是酒品不好。”易轩呼了口恶气。
睡相还很差。
自己睡像只八爪螃蟹横着飘,半夜两次掉到床底下。
易轩无奈只好堵在床边护着他,结果这人一会儿在梦里铁人三项疯踢乱打,一会儿琼瑶女主上身哭得死去活来。
到清晨他总算是把自己折腾累了,安稳地陷入深眠,易轩整个人已经被折腾麻了,毫无睡意。
他又气又累地起身,靠在窗边盯着床上的讨厌鬼怀疑人生。
“当初……”易轩沉了沉,还是忍不住问,“当初为什么突然就退学了?”
苏景咬了下嘴唇,撇开眼睛望向窗边。
“不为什么,就突然不想上了。”
他低声说。
易轩听他吊儿郎当的口吻,莫名地火大。
“H大怎么说也是重本,马上升大三了突然选择退学,你拿人生当儿戏闹呢?”
“我一直不就那样吗,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对人生从来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纯玩儿。”
易轩:“……”
苏景不想再聊下去了,烦躁地躺回到床上岔开话题闷闷地解释,“怪我从前对你死缠烂打闹得太没脸,让你有了心理阴影了。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事实——我昨晚去那儿是因为顺路就只看见那一家酒吧,撞上你是因为喝得太迷瞪走道不稳崴了脚。跟你回来是因为你口罩遮着脸,我又醉酒不认人,还以为是艳遇了个陌生帅哥,想滚个床尝尝鲜。”
易轩皱眉盯着苏景仔仔细细地看,像是在判断他语气里的真假。
隔了会儿,他移开了视线,问苏景,“我可以抽烟吗?”
苏景朝他伸手,“客气毛,给我也来一根儿。”
易轩再次看他,微带不爽地抿了下嘴唇,丢了支烟过去。
苏景利落地接住,叼在嘴里流里流气地冲易轩扬眉,“借个火儿啊倒是!”
易轩看他那一脸老烟枪的样子,忽然间就不想抽了。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的苏景。
苏景以为他是要帮自己点烟,扬起脸“嗯嗯嗯”地催促。
易轩轻巧地捏下了他唇间叼着的烟丢在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操,做什么!”苏景瞪着眼睛吼他。
“胡子都没一根儿,学人装什么成熟。”易轩说。
苏景无语地瞪了他一会儿,懒得跟他争执了。
昨夜闹腾得太凶,浑身骨头泛着酸,他仰躺回床上卷起了被子闭目养神去了。
易轩盯着被子里露出来的那撮毛儿,一时有点不愿意相信他是那个追着自己求亲求抱的流氓小学弟。
他曾经一度被苏景缠得要疯。
苏景做事张扬,当初在学校几乎没人不知道他死皮赖脸地追易轩那档子事儿。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单方面的骚扰,两年下来也养出了几分熟悉。随着交集不断加深,易轩渐渐把苏景当成了一个叫人头疼的破弟弟,烦他,却也习惯了看见他在自己方圆三米之内随处蹦跶。
这些年里他无数次地念起这个名字。
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为什么可以一夜之间收起热烈,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传回过一丝消息。
苏景能解释的都解释完了,易轩沉默不语,苏景也觉得无奈。
知道他还是不信自己,为证明自己真的是喝懵了不认人,他认真介绍了下自己眼下的情况。
“我没那念想了,真的。你别担心,那酒吧既然是你家人开的我往后不去就是了,”他定了定,闷在被子里低声说,“我有男朋友的,谈了三年多了,同居着呢。”
说到这里他翻身坐起来,望着易轩真诚道了个歉。
“小时候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易同学。”
易轩眉心重重地拧了下。
“有男朋友的人这样裸着跟别的男人对话不太合适吧苏同学?”
他目光灼灼地向苏景望过去,咬着牙说。
苏景“嘶”了声,低头看了看赤条条的自己。
“好像是不太合适。”
说完就大大咧咧地掀开被子起身去捡地上的衣服来穿。
他从被子里出来站到地上的同时,易轩尴尬地撇开了眼睛。
“直男也看不得这个吗……”苏景看他在背光处透红的耳朵,微微迷惑了下,进而痞里痞气地坏笑着问,“您平时不泡澡堂子啊?”
“我是替你臊得慌。”易轩无语地说,“穿好了吗?”
“好了。”苏景说。
易轩回头,瞧见只穿好了衬衫光着两条大*白*腿的苏景。
他一瞬间被烫到了眼睛似的偏过了头。
“你无不无聊!”
苏景被这位直男校草受辱似的反应闹得爆笑起来。
“我说穿好了,又没说全穿好了。”
边笑边穿好了裤子,他扒拉了下易轩,“哎,我其实特好奇。”
“你们直男眼里,gay的身体是不是跟女人一样非礼勿视的啊?”
易轩大概是怕他再耍流氓,没再看他,鼻息间哼了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那是不是也跟女人一样有吸引力?”
易轩忍无可忍地“啧”了声,转过脸眯眼看着他冷声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逗你挺好玩儿的,”苏景冲他眨了眨眼,“可惜了,以前看你满眼光环高高在上的,都没发现你这人这么有意思。”
“你没发现的多了,”易轩感觉他说的每句话都精准地戳在自己的雷点上,实在是无心再聊了,拖着他往外去,“跟我去退房!”
前台小姐姐值了一夜的班,昏昏沉沉地支着下巴小鸡啄米。
易轩出现的一刹那,小姐姐睡意全散了。
妈耶。
这是什么绝世小野猫啊,这么带感的……
深夜开房,乒乒乓乓折腾到天快亮,带着一身的抓伤咬痕出来。
易轩知道解释不清,破罐子破摔地不再解释了。
交还房卡后他点开微信收了退还回来的押金,拖着酒醒了但依旧腿软的二流子出了大堂。
迎面对上一双赤红如血的目光。
顾倾死死地盯着易轩抓着苏景胳膊的手,目光一点点上移,落到他脸上。
他一寸一寸地打量易轩从侧脸延伸到脖颈深处的红痕和刺目的牙印,眉目间的醋意越来越浓。
他深谙苏景的性*癖,床上永远是乖乖软软的,从不发疯发狂。
是因为渴望激情他才上了沈小棠那个小浪荡的床。
他死都没想到,苏景不是没有沉沦放纵的那一面,只是对他生不出那种沉沦的欲*望。
苏景看顾倾描摹易轩的眼神,知道情况不妙。
他本来无心解释什么的。
可是事关易轩,他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他低声叫易轩“你先松开我”,对顾倾说,“咱俩单聊。”
易轩同样也在打量顾倾。
听到苏景的话音,他缓慢地挪开了手。
刚泄掉一点点力气苏景就晃荡了下。
易轩下意识地重新揽住了他,温声说,“昨晚折腾太久,就别逞强了。”
“我操你妈的!”
顾倾被这句话刺激得眸光含血,一拳挥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