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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畜生

书名:海压竹枝
作者:一把春
更新时间:2023-03-17 10:37

方才拽着他的时候程琉青就知道了,那样大的手掌和凶狠的力度,和梦中折磨他的畜生别无二致。

声音落到程琉青耳中如恶鬼罗刹,抖了抖身子不敢抬头,抱着琵琶的手指发白面如菜色。

见程琉青瑟缩着不回话,一人冲上前来一把夺过程琉青怀中的琵琶,吼道:“我们大人在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程琉青被这一声吼吓得不轻,他感觉心口跳得更快了,只是抬了抬眼就是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怒吼之后程琉青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有人在他面前蹲下了。

程琉青忍住恐惧和畏怯抬眼看去,果真是与抓他回去的人一模一样的模样,监卫司挥庸指挥使傅宴存。

身形高大挺拔,青绿色锦衣外披着墨色的披风,手把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神情桀骜冷漠,眉间压着怒火。

程琉青一见心生惧意,心跳得飞快,胸口闷极了又刺痛又难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面色苍白仿佛快要归西的模样。

一抬眼,他就看见傅宴存与他离的越来越近,看着那张令他痛苦不堪的脸一寸一寸的贴紧他,程琉青顿时急促地喘息着,汗水如珠的滚落下来。

意识变得混沌模糊,眼里冒出一片片白光,程琉青在天旋地转间又听见了傅宴存的声音。

“我问你跑什么?”

捂着心口,缓慢又费力地抓着胸前的衣料,纵使想说话可胸口刺痛无比,程琉青急促又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便一头栽倒在地再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

程琉青费力地睁开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硕大无比的石头,颤抖着手撑起身子坐起来,仔细观察着马车的装饰,极其简朴还透着破烂的意味。

被马车晃头昏脑胀,程琉青只觉得喉咙涌上一股异味转身扶着窗就开始干呕,程琉青脸色煞白用力扣着喉咙,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用力吐了好些时候也只是吐了些酸水,程琉青垂下手无力地靠在车窗边。

天色已经晚了,四处没什么灯光,只是昏暗的天空中挂着一弯朦胧难辨的银月。

突然马车停下来,程琉青被猛地一甩,脑袋狠狠地撞上了车厢,疼得冷汗直冒,沿着背脊落下惊起了一身的疙瘩。

“大人,如今城门已经下钥了,便是丞相大人来了也不能再开。”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了过来,程琉青又费力地坐起来,捂着后脑趴在车窗小心翼翼地看着。

马车停在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抬头便是京城威严肃穆的城墙,城楼上刻着遒劲有力的大字,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得城门更是庞大坚实。

程琉青这才看见马车是被夹在中间的,前后都是骑着马的朔卫,这黑压压的一片人正与守城门的将士对峙。

守卫一脸为难地看着傅宴存,讨好地说道:“大人也别为难小的,都是按照规矩办事,若是下钥了再开城门小的们人头不保啊。不如大人再多等等,等等卯时便可开城门了。”说着声音越说越小也不敢抬头看了。

话音刚落,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就抵上了他的喉咙。

“你敢让指挥使大人等?”

守卫握紧了配剑,鼻尖冒出汗滴落在剑身上,气喘如牛地看着喉边的剑。

傅宴存面沉如水,挑眉看一眼拔剑的朔卫,朔卫打了个冷战忙不迭收起了剑。

“你尽管开,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担着。”说着傅宴存抛下腰间的令牌扔给了守卫。

守卫手忙脚乱地去接傅宴存丢下的令牌,叫来其他将士借着火光又仔细看了看,几个人踌躇耳语了一番这才朗声道:“开城门!”

沉闷厚重的大门缓缓拉开,傅宴存昂首夹紧了马肚策马进城,后面的朔卫也紧跟在身后。

程琉青见守卫站在两边,便生了求救的心思,急忙将身子探出车窗外,抓着边框冲守卫小声说道:“还请守卫大人救救我!我是被强绑回来....”话音未落后面的朔卫急忙驾马前来,拿着剑一把用力将程琉青推进了马车,侧身挡住了守卫的视线。

那力气大得又让程琉青摔进车内,胳膊狠狠地撞上了车厢,胸口此时也传来猛烈地刺痛感,嘴里止不住地痛苦呻吟,手指发白抓着窗沿费力地喘气。

守卫听着马车传来的惨叫一脸惊恐地看着朔卫,探头往马车望去,只看见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抓着窗沿,几度滑落又再次伸了出来,刚想开口就看见面前朔卫死死地盯着他,出了鞘的剑冒着寒光。

守卫连忙低下头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愤恨地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愧疚,监卫司如此横行霸道,今晚的事情他必得向将军禀报。

马车疾速地奔驰,程琉青被晃头晕目眩两眼发昏,硬是努力掐着人中才没有昏过去。

终于是停了下来,程琉青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双眼逐渐迷离失了焦距。

车门突然被打开,月光瞬间涌了进来,挤满了车厢,程琉青被月光照的皱紧了眉头,强撑着精神看着外面的人。

“把他弄出来。”

一声令下就冒出两双手伸进了马车将程琉青拖了出来。

程琉青下地时腿软着脑袋也昏昏沉沉,费力地辨认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高屋建瓴在月光底下显得压抑又恐怖。

这是傅府的大门。

程琉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心如擂鼓不知所措,再一转头就看见身边站着黑压压的一群朔卫,傅宴存在其中抱胸冷眼看着他。

只看了一眼,天旋地转的感觉便铺天盖地地席来,程琉青牙关打颤浑身无力,只能地抵着马车一动也不动。

程琉青抓着衣袖,那一块布料早就被潮湿的手心浸润了。

傅宴存转了转手腕走上前来,垂眼看着抖如筛糠的程琉青,沉声道:“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我叫人架你进去。”

声音落在程琉青耳中鼓动着心绪,他不想进去所以哪一个都不想选,可一抬眼看见傅宴存凌冽的眼神就吓得他双腿一软膝盖落了地。

看见程琉青这副模样傅宴存啧了一声,冲着两个朔卫一招手就转身往府门走去。

两个人走上前来抓起程琉青的胳膊就往傅府抬去,个个力气大得能拧断胳膊,程琉青使劲挣扎也没什么用处,反而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府内的景致流光似的闪过,程琉青被架着走进了一座小院子,接着又被甩到了床铺上面。

程琉青躺在床上费力地喘气,看着垂下的流苏思绪混乱。

他这次没被拉去水牢,而是被拉来了这个小院子里,从吴三能跑了开始,事情就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思索间屋内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程琉青费力撑起身子警惕地看向来人。

傅宴存踱步走到程琉青床边,睨了程琉青一眼便将佩剑放在了桌上,哐当的一声,吓得程琉青一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

傅宴存低头理了理衣袖,好整以暇看着程琉青。

程琉青闭口不答,他也实在没力气回答。

不过他也困惑不已,从前他被抓走后傅宴存说他是敌国的奸细,他猜想是因为他让吴三能将证据交给了监卫司的人才招此横祸,可他今日让吴三能跑了,证据也在他床板下好好的藏着,怎么会又被抓了过来。

像是知道程琉青不会回答似的,傅宴存伸手一把掐住了程琉青的下颌,用了劲迫使程琉青抬头看着他。

“程琉青?”

说着傅宴存手上又使了劲,将程琉青拽得离自己更近些。

程琉青跪在床上被迫直起了身子,手用力拉拽着傅宴存掐着他的手臂,他只觉得自己下颌痛得不行,像是要被掐断了。

傅宴存凝眉看着程琉青的表情,眼里波云诡谲,“还是该叫你赵苋青?”

程琉青闻言浑身一怔,瞪大了双眼看着傅宴存,抓着傅宴存的手也僵住没了力气,一时间连呼吸都快忘了。

傅宴存没放过程琉青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见此勾唇笑了笑,眼里却依旧满是怀疑和试探。

“还真是你,那我可算是…找到了。”

傅宴存松手放了程琉青,转身撩开衣袍坐到桌边,兀自倒了一杯茶,垂眸看着茶色开口却是对程琉青说着,“十五年你扔了三张银票,可还记得?”

三张银票,他当然记得,因为这三张银票他和母亲被大夫人赶出了赵家。

程琉青想到往事突然猛地抬起了头,心里的想法疯狂地冒出了头,他抖着身子一面摇头一面往后缩着。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傅宴存。

“是,那就是我和我妹妹。”

脑海里那一点坚持轰然坍塌,程琉青木楞着看着傅宴存的嘴张合。

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折磨他到死的人是他小时候亲手救下的。

傅宴存也抬起了头,注视着他瑟缩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终于找到了,我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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