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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如何利用舞会

书名:辛黛瑞拉:继承人
作者:lokane
更新时间:2023-03-29 10:23

辛德拉从两位继姐手中接过那封盖有王室印章的信件时,正值中午时分。信纸上洒满金粉、喷了香水,字迹应该是出自宫中某位女官。信件内容写到,王子正值婚龄,王后陛下拟邀请全国上下妙龄美人于宫中相聚。无论阶级如何,只要是家世清白、贤良淑德的适龄女孩,都可一展风采,争夺王子妃的宝座。在此,王室特别向洛佩兹家的小姐们,玛丽莲·维多利亚和玛丽安·维多利亚发函,邀请两位小姐参加本次假面舞会。

“看结尾。”父亲放下刀叉,“你也要参加。”于是辛德拉继续看到最后一行,原来不仅是姐姐们,他本人作为平衡舞会男女比例、点缀王子的绿叶也在受邀之列。“既然是王子选妃,玛丽莲和玛丽安的礼服务必精挑细选。”辛德拉当即抓住机会,“我刚好认识一位民间大师,他同我和母亲感情都很好,只要是我的请求,那位先生一定不会拒绝。晚上我带他来见您,好吗?”

他知道下午父亲有要事出门,继母也要赶去沙龙,而姐姐们正好有钢琴课,因此他可以自由活动。对首都人民而言,下午总比上午更忙碌一些。“你最好交点可靠的朋友。”岁月使珠宝大亨洛佩兹伯爵的脸颊平添一分苍老,“至于你,你是我的长子,是我的继承人。你也不是小男孩了。舞会上那么多淑女,你总该找到合适的。阿黛拉辛苦养了你十八年,是为了让你成为我合格的继承人,你要对得起你妈妈,好吗?”

继母正埋头吃饭,假装没听见那个名字。她曾经是母亲的同学,现在是父亲的续弦。继母是一位女伯爵,也是维多利亚家最后一位伯爵,辛德拉猜测这是父亲同她结婚的原因之一。她带来了金币和人脉,也带来了玛丽莲和玛丽安两位姐姐。“当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母的愿望,我绝不会辜负她。”辛德拉的声音有种低沉的磁性,他的长相也如生母般秀丽,“既然您这么说了,我自然会抓紧时间寻找一位恋人。请放心,父亲,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父亲点点头,于是大家不再紧张地谈论王子与舞会,气氛愈发轻松。由于复杂的家庭关系,外界对洛佩兹家多有闲言碎语,但辛德拉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可怜人。实际上,母亲过世后他才正式搬到金泽。作为一对朝夕相处不过两年的父子,他们关系还不错,父亲尊重他、关爱他,甚至是征得了他的同意后才与维多利亚女爵再婚。家庭气氛虽然不算和乐融融,但大家都是正常人,谁也不会刻意为难谁,好像脑子有毛病。继母对辛德拉很客气,很有礼貌,努力关心他。玛丽莲和玛丽安也是一般程度的好姐姐,虽然娇生惯养,也没有颐气指使谁过。母亲身体不好,和父亲常年分居;在金泽,是继母帮父亲更多,要是没有女爵相助,父亲恐怕都难以赎回家族爵位,也许他们之间不仅有男女之情,更有战友之谊。从前,姐姐们就经常来这个家做客。她们和父亲相处的时间,说不定比他这个亲儿子更长。一家人共进午餐,女孩儿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讨论绯闻和珠宝礼服。父亲则与继母讨论起那些待字闺中的名门淑媛中谁更适合辛德拉一些。

姐姐们们说,霍利王子早就该结婚了,但他一直抗拒婚姻,这点真是和我们家的辛德拉很像。谁也不知道王子到底在抗拒什么,难道是他的性向问题吗?这些流言蜚语到处都是。饭桌上响起小姐们的零星笑声。这么看来,这次舞会分明就是王后陛下着急了嘛。她要把全国上下的女孩都聚集起来,治治王子的异性过敏。而父亲正和继母说,只要辛德拉喜欢,娶谁都没有关系,但最好不要碰温彻家的魔女。这句话勾起了辛德拉的注意。于是他又听见了一些小道消息。

谢莉尔·温彻,奥德维斯大主教的侄女,也是奥尔温大主教唯一活着的子嗣。十六年前,前任大主教的马车在陡坡上翻倒,只有温彻夫人和双胞胎中的姐姐活下来。温彻夫人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长得一摸一样,在他们尚且年幼、还没分化出明显的两性特征时,温彻家喜欢将他们打扮成一模一样来取乐。可毕竟母子连心,夫人一眼就认出活下来的是姐姐;而那个小女孩呢,她抱着弟弟的尸体呆呆坐在原地,满身是伤,一动不动。事故后,夫人就带着女儿去边陲小镇隐居,远离世事,奥尔温的弟弟奥德维斯继承了大主教之位。也许是王后实在太着急了吧,竟然把这位小姐也叫回金泽城来了。

不过,这并不是父亲希望辛德拉不要和谢莉尔过多接触,以免惹上麻烦的原因。温彻家是海尔梅德王国唯一的魔法家族,历史悠久,虽然近几十年没落过,但在奥德维斯大主教的领导下正重新壮大。奥德维斯本人就是法师,是神圣国教的大主教,十六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据说也有他的操纵。也许谢莉尔·温彻也会什么法术吧,才能保护自己和母亲在事故中活下来……可如果真是这样,王室为什么对奥德维斯的恶行没有反应?又为什么召回那名消失在大众眼中十六年的少女?洛佩兹家只是生意人,魔女和阴谋这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好。

下午,等玛丽莲和玛丽安在阁楼开始音乐课后,辛德拉也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他换了一身粗布衣服,让马车在国王十字路口停下,转身进入闹市。穿过两个主题集市和一条布满灰尘的小巷后,辛德拉来到珠宝集市的角落,掀开小店门口的挂帘。他听见几位少年少女趴在柜台上问:“马特思!你的眼睛和牙齿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了十多遍了吧?警察呀,黑警抢劫我,被我跑了,摔成这样的。”男人回答说,“多可恶的警察!看来哪里的警察都一样!”“哈哈。”大家又笑起来,“你说警察坏话?胆子不小呢!”

老板是个笑容快活的青年男人,棕色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左眼颜色很淡,近乎玻璃。当然他的视力没有问题。他正向一对新婚夫妇展示柜台上硕大的红宝石;从色泽和价格来看,这宝石毫无疑问是假货。当然,这个市场上就没有珠宝不是假货,但反正有钱人不来这边,平民们也不在乎。辛德拉敲了敲柜台:“那个东西,好了吗?”

男人扭头看见了辛德拉。他咧嘴笑起来,露出那颗假的金牙。“大少爷、洛佩兹少爷。”他大声喊起来,一把拉住客人的胳膊,“当然了,就等您收货呢!各位,请看,这就是那位珠宝商洛佩兹伯爵的亲儿子,我的好朋友。就连他们家的珠宝,也是从我这里进货的!现在你们总相信,我卖的都是真货了吧!”

辛德拉翻了个白眼,他完全不想引人注目,但反正这家伙总是随心所欲,把事情搞成这样。幸好目前为止还没什么风浪,否则他就要骂人了。“拜托,马特思。我可不是什么珠宝商的大少爷,再说我看起来像男人吗?”他问,“眼力差到这个份上,干脆不要眼睛好了。”

他那低低的烟嗓,换个角度就是别样的慵懒;那秀丽的面容和西装衬裤也让人混淆他的性别。马特思抓着客人的胳膊,瞧了又瞧。“我看错了,原来是辛黛瑞拉小姐。”老板又哈哈笑起来,赶其他客人离开,“今天就到此为止,结束了。我和大小姐出门约会,再见!”就这样,随着客人们陆续离开,马特思关上大门和窗户,亮堂堂的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又掀开通往里屋的帘子,发现辛德拉——辛黛瑞拉·洛佩兹站在原地,没有像往常那样顺手摘下绑头发的绸带,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砖上。她非常严肃,一动不动,看着傻里傻气、浑身挂满劣质珠宝的马特思。青年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那条裙子。”她紧紧咬住下嘴唇,“完成了吗?……你答应过我的。”

“已经完成了!它非常美丽。”马特思从里屋推出一个衣架,“我当然记得我许诺过要送你生日礼物。其实我还做了配饰和鞋,不过还需要你试穿一下,改改尺寸。”

“不用了,我给你玛丽莲的尺寸,你改好后晚上跟我去见我父亲。”她背过身,双手环抱着,“王宫要举行舞会,我打算借机推荐你做我们家的裁缝。如果姐姐们能被王室看上,你也能一举成名,今后就能和真正的珠宝、名贵的布料打交道。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成名、让你受人尊敬,正很多钱。这是你应得的。”

青年一时语凝。“拜托,大小姐。我从七个月前就开始给你弄这个。”他摊开手,“你打听过订制礼服改尺寸有多麻烦吗?我又不是神仙,而且这是给你的,不适合玛丽莲小姐。”

“谢谢你,我不要了。”男装丽人回答他。马特思取下那条华丽长裙,拎到辛黛瑞拉眼前晃荡,年轻女士厌烦地背对他。马特思跑过来,她又背过来。“把自己收拾好看点,免得女爵觉得我糊弄她女儿。”洛佩兹小姐吩咐说,又安慰他,“从前在乡下,你给母亲制作了很多美丽的首饰。我知道这条裙子你准备了很久,它确实也很美,玛丽莲肯定会对它一见钟情。你不要和我理论,马特思。如果你能说动我,七年前也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八年!好吧,确实,我只是想偷点钱,你竟然骗我踩冷水,用水导电电我。”马特思使劲点头,“我要是被电出阳痿,这辈子绝对缠着你不放。”“谢谢你,去死吧。”辛黛瑞拉指着他。他不再继续劝了,但还是掰着辛黛瑞拉的肩膀,要她回头看:“礼服可以改,鞋子可不行。您比那两位码数小,玛丽莲小姐可穿不上这个。你还是回头看一眼吧,大小姐。”

那双高跟鞋放在装满彩色纸屑的盒子里,用绸带绑着。它就像冰雪做的尖刀,独角兽的长角,闪烁着梦幻的白金色。“水晶?”辛黛瑞拉惊叹了一声。“假水晶啦。严格来说算合成玻璃。”马特思把纸盒递给她,“我可没钱给你做一双真正的水晶鞋。不过,要试一试吗?还有那条裙子。在我把尺寸改成你继姐的尺寸前,最好先让我看看上身效果哦?”

他们僵硬地对峙了一会儿,辛黛瑞拉走进黑暗中,摸了摸那条由廉价布料、蕾丝和假钻做成的礼服,脱下上衣、解开裹胸,在漆黑的纱帘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舒展肢体。过了一会儿,马特思看见一只手伸出来取走了那双水晶鞋。等辛德拉·洛佩兹——辛黛瑞拉·洛佩兹从黑暗里走出,提着裙摆回到明亮的前厅时,她看见马特思正在放唱片。那是一首流行慢歌,不过和交谊舞曲还是搭不上边,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她被马特思逗笑了,然后又觉得十分伤心。马特思问她要不要跳两步,洛佩兹小姐故意说她只会男步。“我会女步!”马特思举起手,“选我,我是女的。”然后辛黛瑞拉又笑了。但马特思不笑了。“我只问一个问题。”他问,“你开心吗?到目前为止,作为夫人的剑成长起来的这二十年,你真的开心吗?”

“……其实我挺喜欢当继承人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只是有时候,我觉得……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个谎言。”她又顿了顿:“我不恨父亲。母亲不适合婚姻、不适合生育,但她还是和父亲结婚了,生下了我。她不愿意见到父亲,又没有办法离开,于是父亲离开了,很少陪在我们身边。他们有这种结局很正常。”她明白,父母亲之间曾经存在过爱情。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偏偏他们又真的相爱过!难道说真爱总是变成怨偶……这也是必然吗?“如果母亲生的是女孩,父亲会和女爵再生一个孩子吧。但因为有我在,他没有这么做。父亲很爱我,这些我都明白。”她继续说,“但这一切都是谎言。只要还有哪怕一个男性后代,女儿都无法成为继承人。母亲要我继承洛佩兹家的爵位和财产,这原本就是她对父亲的嘲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被培养成人的。我是母亲养大的,我永远不会背叛母亲,我会完成她的愿望,成为她的剑。而且我不讨厌……我还挺喜欢现在这种生活。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上的,我本身也是谎言的一部分——”

这时候,马特思突兀地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他滑稽地向前走了两步,这是男步。但不知道是因为他脑门上那些怎么梳不下去的乱发、还是他紧张兮兮乱动的原因,他实在不像舞池里的绅士,更像绅士的佣人。辛黛瑞拉诚惶诚恐后退,转了半圈,免得马特思踩到她。她的裙摆在地砖上翩翩飞舞,水晶鞋荡漾光辉,每跳一步都好像都踩着光圈。“有时你真的很有天赋……它们很美。”她感慨说,“不过,要是是真货就更好了。”

“我只有假货,小姐。也许我这种家伙没资格拥有那些昂贵宝石,可真正的水晶是不会有这种光泽的。”年轻老板回答她,“有的时候,假货比真货更好。”然后他不说话了,轻轻握着她的手。就这样,在冰凉、粗糙的地板上,透明货柜前,四面关严的店铺里,他们静静跳了几分钟交谊舞。唱片慢悠悠转出烂大街的流行慢歌。

“二十岁是很重要的生日。辛黛瑞拉·洛佩兹,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小女孩了,那些对小女孩的保护、祝福、赞美都将从你离去。但酒吧老板会给你提供烈性酒、男人们会毫无负担地向你示爱,幸运和噩运都将找上你,你的人生会发生巨大改变的。”他以那种微风一样轻柔的语气祝福她,“二十岁生日快乐,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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