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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隐秘

书名:伺机
作者:重山外
更新时间:2023-05-11 11:41

谢时玉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他把钥匙挂上钩子,开了灯,眼角余光扫过门口堆放得完好的行李,知道人还没来拿。他心里叹了口气。

换衣服,洗漱,给玻璃缸里酣睡的乌龟喂了点吃的,倒了杯水开了电脑,把今天拍的照片都导进去,开始一张张筛选检查。干活到一半,手机滴溜溜响了,划开来一看,是条语音。谢时玉点开,是周炎问他到家了没。谢时玉回了,周炎很快一个电话追过来。

接通后,周炎问,“今天拍的怎么样?照片两天能给我不?”

谢时玉拖动了下鼠标,估算了下量,“三天吧,我后面两天值班,估计没时间弄。”

周炎说,“行,你帮我记着点就好,运营那儿催死了。”

谢时玉说,“好,我尽量快点。”

“你把韩珉送到家了?”

谢时玉嗯了声,“安全送到了。”

周炎促狭笑了笑,“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谢时玉挑了点眉,“问这干嘛,你还要撮合一下?”

“是有这意思,你要是都单身了,他又对你有好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谢时玉开了扩音,一手夹着烟,一手调出PS,开始修照片,一个放大版的韩珉就在他面前,还在聊这人八卦,是有点别扭来着,“你不是说他私生活不干净吗?刚刚还说的我像误入虎穴的小白兔似的。”

周炎哈哈笑起来说,“他的确不适合正经谈恋爱,但你要做个过渡,治愈一下情伤就挺适合了。”

“怎么说?”

“这人喜新厌旧嘛,时尚圈的臭毛病,不知道为什么每到一个时间段就跟人提分手,平均三个月分一个。但在一起的时候又没得说,脾气好,也算体贴温柔,你别跟他认真,做个消遣不错。”

烟灰攒下一节,点了点抖落,谢时玉嘴角一扯,“算了吧,我玩不过人家。”

周炎语气悻悻,但也不再勉强,“别太难过,分分合合常事,总要向前看,会有更好的。”

谢时玉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就挂了电话。

鼠标停留在屏幕上,成了一张抓取的小手。

谢时玉看了会儿,后仰靠着椅背,闭了闭眼。

他和韩珉的感情观的确挺不同的。

韩珉贪图的是一时的刺激,眼下的快乐,相聚分散都不是很重要,本来就是流水浮萍一样禁不起吹打的关系,能在一起是缘分,不在一起就送一句祝福,各自安好。

他要是也有这种豁达,现在就不至于这么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像不要命一样干活来消耗自己,以摆脱揪心裂肺似的回忆痛苦。

这样一想也有些羡慕这类人,能这样潇洒。

空荡房间里,秒针滴答声清脆,时针寸寸挪动。弄完三分之一,谢时玉抬头看了看钟,一个90度角,凌晨三点。

想到第二天早班坐诊,谢时玉盯着黑掉的电脑屏幕又发了会儿呆,还是毫无睡意。起身接了杯热水,吞咽了两颗安眠药,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窗帘缝里透出的朦胧月色在墙面上流水一样起伏延绵,可能对安眠药都有抗药性了,临见曙光了,才迷迷糊糊睡去一会儿。

谢时玉是公立三甲医院的儿科医生,今天坐诊,一上午只喝了杯黑咖提精神。

他们医院的工作非常忙,儿科医生又比较少。轮到坐诊的时候,每个医生一天基本要接待几百个孩子,每个孩子平均只有三到五分钟的就诊时间,往往一整天都处于一种非常嘈杂忙碌的状态。

前两年谢时玉在评主治医师,有一整年的时间几乎24小时不离病区及附近,晚上也经常在急诊区值班。

上午结束看诊,谢时玉查了查剩下的号,还不错,一上午看了一大半的病人,都是些感冒发烧的小症状。有个小女孩在他这儿留下了只毛绒熊,谢时玉给了护士,等女孩晚点来取。

中午刚扒拉两口饭就被叫到病房去,给一个刚刚入院的小孩做腰椎穿刺检查,小孩不吵不闹非常乖,入针时也只是轻轻抽搐了一下,因为太乖了,谢时玉就知道情况不妙,比预想得要严重得多,最后确诊是颅内感染。

走出穿刺室,小孩的父母泣不成声,谢时玉除了安慰全力治疗,也没什么可说的。

在医院里就是这样,无数的生死悲欢都在这里发生,再心软的人,都能被磨练成铁石心肠。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多了这种事,心被磨硬了,血也变冷了,路南才总说他太理性了,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照规矩来,没有人情味。

等到下午坐诊时,连护士都看出来他精神不佳,他带的实习生给他冲了杯咖啡,因为中午没有进食,他胃抽痛得厉害,站起来一猛,就眼前一黑,只好在叫号前先去茶水间急匆匆咽了块面包。

回来的时候看到诊室里坐着位抱着孩子的妈妈,实习生恭恭敬敬站着,垂眉耷眼,面前站着梁培宽,他们科主任,素来有儿科第一把刀之称,以临事认真,律己谨严的作风而闻名,同时也是谢时玉老师。

看到谢时玉进来,绷着脸,面色比北极冰盖还冷酷,“去哪了?”

谢时玉咽了口唾沫,老实说,“茶水间。”

“让实习生帮你看诊?”

谢时玉怔了下,看到叫号器跳了个数字,实习生可怜兮兮抬眼觑他。

谢时玉哑声,梁培宽可能考虑到患者在,不好明言训斥,就说,“先看诊吧。”说着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谢时玉看了看被母亲抱着的小孩,面色苍白,是重度贫血的症状,但一直在时不时地咳嗽。他皱了点眉,又看了递来的病例资料。

实习生悄悄挨近,低声说,“其他几个医院查下来都是贫血,脸都白成这样了,是先输血治疗吧?”

谢时玉没应,弯腰向女孩妈妈问过病史、咳嗽情况及痰液颜色,仔仔细细看了其他医院的就诊情况,才说,“咳嗽半年以上,痰液呈铁锈色,之前的检查把遗传性、溶血性等贫血原因都排除了,不意外的话,是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

梁培宽抬眼蹙眉,“其他医院还没你专业?”

谢时玉咬了点下唇,“血和铁都跑肺里去了,看着像是贫血,但其实根源不在这,所以其他医院输了血也不见好。”

梁培宽终于眉目舒展,站起来,屈指敲了敲桌面,“晚点交份检查给我。”说完就转身走了。

实习生大舒一口气,一脸崇拜,“谢老师,你太厉害了。”

谢时玉却没怎么松懈,还有些歉疚,晚上值班室里认认真真写了检查,交到梁培宽那儿。

梁培宽拿着两页薄纸简单看了看,“你最近还好吧?”

谢时玉点点头。

梁培宽说,“之前放你两天假,就是让你好好休息的,结果回来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还好今天没出乱子,如果出了问题呢?”

谢时玉不出声,老实低着头挨训。

梁培宽放下纸,“你也别老在医院呆着,今晚本来不是你的班吧?”

谢时玉说,“跟人换了。”

梁培宽说,“该放假就放假,该上班就好好上班,尽快把状态调整过来,接触病人的时候一分钟都马虎不得,今天不出意外还好,如果实习生误诊把人当贫血简单处理了呢?不是延误了患者就医的时间吗?”

谢时玉对训斥全盘接受,特乖顺地连连点头,反而让梁培宽没了脾气,没再说什么,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谢时玉退出主任办公室,对着走廊的落地大玻璃捏了捏鼻梁,外头一轮大玉盘似的漂亮月亮,医院里仍然灯火通明,似乎永远没有停下喘口气的时间。跟死神抢人,总要花费十二分的精神。

结束夜班回家,谢时玉又对上了滞留在门口的一坨行李,空荡荡的半面衣柜,冷清清的房子。随便做了点吃的,照旧洗漱冲澡换衣服,给养的乌龟喂食,

这回改倒了杯红酒,拉上窗帘,然后上床睡觉。

闭眼一个钟头毫无睡意,谢时玉低低叹气,在床上盘腿坐了会儿,又打开了电脑,继续上次的工程。

韩珉的镜头表现力非常强,模特身上几乎不用怎么修,只是调了调色,处理了点瑕疵。

视线扫过照片里漂亮的脸,流畅的肩颈曲线,白到晃眼的肌肤,一双眼睛微微上挑,肌肉绷紧衣物,好像很有力量,似乎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橙花香儿。

血液流速加快,有些胸闷气促,神经绷紧成了颤巍巍的线。

谢时玉看着,红酒的后劲慢慢上涌,手向下探去,呼吸短促用力。

粗重喘息,虽然觉得羞耻,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却更有种越了界限的、隐秘的快感。

发泄过后,突然感觉浑身都累,手指软绵绵的好像抬不起来。他蜷着腿窝在椅子里,胳膊搭着头,眼皮开始上下打架,持续快二十个小时的清醒,终于开始全线溃散。

很快沉沉睡去,非常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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