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他说这女子怀的是先皇的孩子,我这个寡妇皇后应当回后宫里去,照料她生育。
假如届时生了个皇子,我就不能再代政。
「那如果生了个公主呢?」我整了整丧服,挑眉望向银甲朱衣的谢长川。
「那……便择一重臣封为摄政王,暂理朝政。」
我向后一靠,后背紧贴着龙椅,指甲轻搭在金里镶玉的扶手上。
「咔嗒,咔嗒」,我敲了两下扶手,「谢大将军,你究竟是瞧不起女人当权,还是就瞧不起本宫当权呢?」
「只因为我当年不过是你的一个洗脚婢?」
谢长川猛地抬了抬头,但终究没直视我。
「臣不敢。」
真有趣。忠义理智让他不敢对我不敬,簪缨世家骨子里的傲气又让他始终瞧不起我。
可是谢大将军,当年不是你设想的这条路吗?
不是你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的吗?
不是你说过的,女子又怎样,不能一辈子只给人当玩物吗?
「将军,你抬起头看看我。」
旭日升起,刚好一缕光抵在他肩上。
四目相对,上一次我这么果敢地凝视他,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我还不是这明月宫里的皇后,也不是将军府的洗脚婢。
我是相邻云冉国兵马大元帅的嫡长女,五年前谢长川挥师西来,兵犯边境,堪堪踏碎了我爹的骨血。
我当军医随队伍出行,便被他生擒了。他还抓了执意要做个冲锋小卒的我家四弟弟。
烟尘滚滚的沙场上,我第一次这般凝视他,我以为我当时就要死了。
我想不到我会活到今天,想不到我会活成这样。
「可以养,把她送进皇后宫来,本宫保管伺候好,」我冲谢长川眨眨眼,「但愿不是旁人的野种,不然谢大将军可是要诛九族的。」
谢长川微微咬了咬后槽牙。
是非常细微的动作,全凭我五年间日日夜夜都在琢磨他,不然是很难被发觉的。
我靠在龙椅上的后背松懈了几分。
因为这动作,预示着他有几分慌张。
预示着我的后半句话,让他慌神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