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陈掌柜有几日没去茶楼，像是病了。

也是从那日起，就有消息说街角的玉器店开张不久就要卖了，在找下家，说是陈掌柜不打算呆在隋城，要远行西北。

玉器店的后院这几日在搬东西，看样子陈掌柜是真的要走。他在这里躺了两年，以前帮人看玉都是侧躺在床上，坐上轮椅还不到一年。这近三年的时间里添置的东西不少。阿双总怕他不习惯吃苦，什么都不想短着，可现在也不是从前的光景。

何况此去邺城，很久不会再回来，很多东西陈掌柜不打算带走。

陈掌柜让阿双去城郊找几个人来帮忙搬东西。阿双一个人，顾到前就顾不到后。

住在城郊的王铁匠，守着个林间的破木屋，经常走街串巷给人打打短工。明明会打铁，却不爱干铁匠的营生，好像就爱过东奔西跑的日子。年逾三十了，明明条件模样都不差，就是没讨老婆，常年也没个笑脸。

街坊邻居都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谁家有什么活计都会想着顾顾王铁匠。

阿双听了典当行的李掌柜推荐，又脱不开身，只得托李掌柜帮他找那不务正业的铁匠来帮忙。

阿双在屋里收拾，陈掌柜怕碍他事，坐在了院子里。陈掌柜只看到王铁匠干活的背影。穿的衣服洗得发旧却整洁，腰背挺拔，底盘有力，脚下的步子沉稳，明显是个练家子。

陈掌柜本想叫阿双换个人，沉吟片刻，想想算了，吹久了风头晕，又吃力地自己推着那木轮椅的车轴进了屋。

他没有看到王铁匠背对着他，极力克制着颤抖，五大三粗的汉子早已泪流满面。

陈公子，陈沐淮，还活着。

王铁匠搬了半日的家具，傍晚就被阿双比划着告知明日不用来了。他得了不少银子，千恩万谢，跟别的短工没什么不同。

拐出玉器店的后门，王铁匠急匆匆地跑起来。当日夜里就关了那破木屋的门，更深露重中只身离开了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