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出教学楼，一追一赶的，可能因为集旧林痞惯了，他追起人来并不像重逢喜悦，反而像是气势汹汹地追着对方，要打开他的天灵盖。

於归眼皮跳了跳：“……你追什么追！”

集旧林边追边说：“那你跑什么跑！”

於归：“……”

作为生在高原，常年在大草原策马奔腾长大的人，於归体质自然是好的，被集旧林在身后穷追不舍也不带喘，除了脑袋混乱成了一团浆糊。

前方有个下坡路，在他要拐弯的时候，集旧林突然崴了脚，猛地从上边踉跄地扑了下来——

集旧林瞳孔一缩：“操！”

於归一怔，身体就快速地做出反应——

他转身抱住了集旧林。

因为冲撞下来力道太大，两人滚在草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已经过了六年，怀里的人更高了，也成熟了不少，可於归伸手抱住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人瘦得骨头都有些硌手了。

不过於归没有多留恋这种感觉，被集旧林压着倒在地上时，他就松开手：“……给我起来。”

集旧林吐了一口气，盯着被自己压在草地上的青年，没忍住笑了笑：“怎么，你还跑么？”

於归：“……”

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干嘛干嘛，想说什么说什么，只要他爽就行，别人爱怎样就怎样。

集旧林问：“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於归皱眉：“……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我一起来你不就又跑了，仗着自己体力好无所畏惧，”集旧林双腿跨过於归的腰，两手撑在草地上，盯着他，“让我又要追你几条街是不是？”

“……我也没有让你追我，”於归深邃的眼睛神色淡淡的，说，“并且再压着我硬了你负责么？”

集旧林：“？？？”

於归仿佛故意激怒他，突然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腰，下半身突然往上一顶：“……就像这样。”

集旧林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举动顶得身体微微趴下一些，眼底闪过一抹怒色，左手拽住他的衣领，右手捏紧了拳头，往着他的脸狠狠砸下去——

於归没有躲开，反而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他即将落下的拳头：“怎么，刚见面就要打我了？”

集旧林一愣，收住了自己即将落在他脸上的拳头，咬了咬牙：“……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於归没说话，只是笑着。

集旧林皱了皱眉，这人的五官相貌明明没有改变多少，可他却无法从他的笑容里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了……似乎变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既然没有把我揍一顿，那就起来吧，”於归说，“这儿是学校，被人看到大明星把一个男的压在地上，也不太好，我不想跟学长一起上热搜。”

“学长”这两个字在集旧林心里戳了一下。

他从於归身上起来，盯着缓缓从草地上站起来整理衣服，拍去身上草叶的於归，欲言又止。

集旧林盯着，却发现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半晌，他问：“……这些年，你去哪了？”

於归拍着身上草叶浮土的手顿了顿，又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说：“没去哪，世界各地流浪。”

集旧林没再追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即便他现在穿着简单时尚的现代服饰，可从他的身上，却依旧能够看出一些少数民族的习俗风情，头发还是留长的，自然微卷，几条小辫子还在，手腕还戴一些首饰，不过简单了不少。

就像古代里充满异域风情又尊贵的小少主。

注意到他目光的於归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睫毛又长又密，宛若蝶翼，嘴角下的红痣晃了晃，淡淡地笑说：“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不用对我那么防备，也没有必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我都忘了。”

“什么？”集旧林一下子没反应他在说什么。

“就是年少时追在你屁股后面黏着你的事啊，”於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又像一双天生的笑眼，声音很脆很好听，“当时还小嘛，不懂事，遇到喜欢的就黏着，给学长造成不少困扰，挺抱歉的。”

“不过人都在生长啊，现在的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烦人讨嫌了，”於归已经收拾好，转头去抱他丢地上的吉他，“所以学长别跟以前的我计较了，就算偶尔想起来我也知道那时的自己不讨喜。”

集旧林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话中带刺。

他听得不舒服：“不是，我说什么了，我……”

“我已经放下了。”於归打断他，笑着回过头看他，像在说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声音淡淡的，“年少时喜欢你，也不代表我会一直喜欢你。”

集旧林：“……”

不是，为什么说得好像他自作多情？

他有以为於归会一直喜欢他么？从来没有。

集旧林眼皮跳了跳：“你是不是误会什……”

於归又打断他：“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误会。”

集旧林：“……”

娘的，这货如今怎么这么喜欢打断人说话。

“如今再见了就想把话说明白，免得又让学长增加了不必要的困扰，我很抱歉，”於归抱着吉他站了起来，竟然比集旧林个一米八几的还高出一截，“曾经的事学长不用在放在心上，你之前说的没有错，我自以为是的深情只会给你增加负担。”

集旧林咬了一下舌头：“……嗯，我说的。”

他没有闪躲的回应让於归一愣，很快就笑了起来，露出一个小虎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集旧林掀起眼皮：“跟以前一样讨嫌？”

“不是。”於归笑了笑，具体是什么也没说。

於归将吉他背在身后，再冲集旧林淡淡地笑说：“话也已经说明白了，那我走了，再见啦。”

他背着吉他转头走，没有一丝留恋。

集旧林觉得心头卡了什么似的：“等等——”

於归微微侧过头笑问：“学长还有事？”

从集旧林的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他嘴角下那灼眼的红痣，还有嘴角上那若隐若现的笑意。

要说什么，集旧林一下子忘词了。

盯着他的反应，於归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不是我刚刚的话没说明白，还让你有点困扰啊？”

集旧林：“……”

你大爷的。

今日的太阳刺眼，穿过重重叠叠的树木在地上落下斑斓的光影，也落在背吉他的青年身上。

他站在树底下，侧头对集旧林笑着说：“那我说得更简单一点，喜欢你的是曾经的我，是十七岁的我，不是如今的我，如今的我对学长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所以你不用因为再次看到我而困扰，你可以直接无视我当我不存在就行……反正我无所谓的，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我对你也完全没感觉……就像学长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