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旧林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旋即就笑了。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那背着吉他即将要走的青年，对方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好笑吗？”

集旧林边笑边说：“好笑啊，能不好笑么。”

於归问：“学长觉得好笑的点在哪里？”

集旧林说：“一切都很好笑。”

确实如此，能不好笑么，再次看到於归时，他都忘记了六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突如其来的再见让集旧林一时昏了头，除意外后就是说不出的欣喜，曾经的少年长大了，这些年过得似乎也不赖，他挺想跟对方打招呼，简单聊个天，哪怕是干巴巴一句“好久不见”也行。

至于其他的事……他根本来不及去想什么。

笑过后的集旧林西装革履地站在他身后：“你其实也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没误会什么。”

於归一怔，又像个没事人笑：“……为什么？”

集旧林：“没放心上。”

於归那张异域风情过分迷人的笑脸上出现了一丝的裂缝，很快又收敛起来，视线转移别处。

“……这样啊。”於归淡淡地笑了，“也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混蛋能够记住他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指望他的事能够被他放在心上？

只是於归心里卡着什么似的，不能释怀，反而是脱口而出：“曾经的我……究竟喜欢你什么？”

冷淡无情，脾气不好，老摆着臭脸，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并且关于他的事，也不放在心上。

却让曾经的他如痴如醉地喜欢，不可自拔。

集旧林：“脸吧。”

於归：“……”

这话题已经没法聊下去了。

於归抱着吉他掉头就想走，不想再理他了。

可他身后的混蛋却笑问：“如今长大了，十七岁变成了二十三岁，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眼瞎了？”

“……”於归心结梗塞，顿了顿，“我……”

集旧林不以为意地笑：“都过去了，跟你开玩笑的，别纠结了，我自己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

於归：“……”

见他沉默，集旧林也弄不清他高兴还是生气，不过他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于是他斟酌着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我们也有六年不见了吧，你有空么，一起喝一杯？”

於归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在集旧林带笑的脸上徘徊了几秒，想要确认一下这人是不是又在逗他玩，可是除了觉得对方明晃晃的笑容有点灼人外，他什么也看不出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长进。

於归屏除杂念，淡淡地笑说：“不了。”

集旧林笑容一僵：“嗯？”

於归注意到了集旧林脸上那僵硬的微表情，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开心，曾经的他只要集旧林一句话，他就可以风风火火地赶到他的身边去，而如今他却可以趾高气昂地拒绝他，笑着回他一句：“没空，学长还是邀请其他人一起喝吧。”

集旧林并非什么热情好客的人，依他那臭德行，能够笑着邀请人一回就已经算态度不错了。

可对方还是拒绝了。

於归淡淡地笑说：“能被学长邀请还是挺荣幸的，不过太忙了，没时间，就先走了，再见了。”

“……嗯。”集旧林应了一声，没挽留。

於归背着吉他走了，他就站在身后看。

於归没有回头，只是走了一段距离后，他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这点的集旧林差点想要叫住他，可某人该死的自尊心又让他闭了嘴。

於归眼睛微微下垂盯着自己一步步走远的路，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有些意味不明的自嘲。

他想……如果集旧林再说一次，表现得稍微有一些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想跟他叙旧的心情……

那他还是会忍不住答应的。

“……算了吧，”於归想，“我还在瞎想什么。”

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而有些人是刀子嘴刀子心……集旧林就属那种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

於归走后，集旧林就在一旁坐下来，习惯性跷起二郎腿，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集旧林皱着眉头：“啧，想想也是。”

於归没把他拽过来揍一顿算他脾气好了，谁特么还想坐下来，聊个天，喝个茶，什么傻/逼。

集旧林上学时候就不是什么善茬，为了钱他没少在各种地方混，靠着从小打到大的血肉之躯赚钱，对于不少人而言就是赤裸裸的反面教材。

不过他的拳头一次也没对那如影随形跟在他身边的少年用过……而如今，那小少年也长大了。

长大了，也有脾气了……离他也更远了。

“啧。”集旧林越想心里越烦躁。

六年，也挺长的。

发呆中的集旧林思绪纷飞，回到过去，少年仿佛还在他的身边，眉开眼笑地叫声：“学长。”

少年还打着耳洞，身上戴一些复杂首饰叮铃响，还有一头齐腰的黑色长发，说是他们族那边的习俗，带着一些微卷，乌黑的长发上会编着几条特色小辫子顺着肩膀垂落下来，用红线缠着……

他笑起来时的眼睛像一片星空。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如今，回忆起那异域风情的少年，他还是会不禁感叹：“……还真是好看。”

可刚刚那么一碰面，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如果对方就这么一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见。

“操，”集旧林低声骂了句，“小混蛋。”

集旧林突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捻灭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里，想也不想就再次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