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七月份，帝都又迎来了梅雨季，已经阴了好些天，雨夜跟着连绵不绝，似要把整个帝都淋个透才罢休。
这天夜里雨还在下，层层乌云从天边压下来，好像是离地面越来越近了，行人们的脚步交错在柏油路上，暗影重叠让人精神恍惚。
渐渐的，这条路上稀疏的人影也尽数消失，空荡荡的柏油路只有冷雨在不眠不休地敲打，孤独而寂冷。
“爷，人找到了。”
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摇下的车窗里伸出来一只拿着棒棒糖的手，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尾戒，上面不断有红光闪烁。
过了一会，车门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身姿挺拔站在车前，手里的棒棒糖被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人在哪？”男人单手抄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保镖手里的雨伞，尾指上的红光此刻已经消失了。
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附近，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拿了他季流烨的东西，还敢跑？
“就在前面某个小巷里，我们的人在附近看见了那个人。”一个浅淡的声音响在耳畔。
季流烨微微偏头，偏暗的灯光给他俊美冷冽的侧颜打上了一层阴影，那双极黑的眼睛里的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脸上。
“三天才把人找到，你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席北。”
叫席北的青年男子站在他身侧，垂头不说话，他没敢说实话，要不是有人先发现了那孙子，他估计还找不到人。
这帮人干其他事不行，躲猫猫玩得那叫一个溜，也不知道怎么就敢拿季爷找的东西了。
“带路。”
季流烨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夜幕。
……
这一条柏油路本来不是很长的，但周围乌漆麻黑看不清路，头顶的路灯也忽闪忽闪的想要罢工，昏暗的周围给人一种这条路没有尽头的感觉。
“轰隆隆”又是一阵惊雷，一道闪电撕裂天空，也“刷”地一下照亮了昏暗的小巷中，男人惊恐绝望的脸孔。
他蜷缩在小巷里的垃圾桶旁边，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只有这里的残羹冷炙可以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三天三夜未眠的他，眼睛里全是血丝，神经更是绷到了极致，他知道自己惹了季爷就别想在帝都活下去了。
但他仍渴求有希望发生，哪怕只有一分，男人死死地盯着小巷口，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冲出来将他拖入地狱似的。
一片寂静中，突然有“啪嗒啪嗒—”的声音。
是脚步声！
男人二话不说掏出口袋里的刀，神经兮兮地对准小巷口，同时大声喊到，“谁，出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提高自己的胆量。
可是，并无人应答，啪嗒声还在继续。
真正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
满心惊惧地男人瘫软在地上，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终于，他颤颤巍巍地起身，攥着手里的枪慢慢向巷口移动，最后他停在了距离昏暗路灯照射在地上光的一米处。
他不敢见光，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不是天生喜欢阴暗，而是只能待在黑暗里。
越来越近，他看见了那个“啪嗒”声的来源——一只被行人抛弃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雨水打在上面发出极似脚步声的“啪嗒”声。
呼！虚惊一场。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正准备往回走，一抬头却蓦地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刚落下的心脏又被猛地提了起来。
“啊—额…”他的惊叫被卡在的喉咙里，瞪的圆滚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在他惊恐紧缩的瞳孔里，映出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
路灯下，伞下人的容颜模糊不清，但那身冷漠的尊贵气质却是如何都抵挡不住，自他站在这里开始，男人就无端浑身发冷。
对上那双眼睛，他更是灵魂都发出了震颤，恐怕地狱都没这么冷吧。
男人直愣愣地立在那，看见伞下人伸出一根修长冷白的手指，放在冷薄的唇前，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仔细探究，有什么正在悄悄流逝。
下一秒，男人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灯光下逐渐远去的白衣白裤，和金色长发。
那个雨夜，是真的冷。
……
一行人统一着装肃穆的黑色，只有季流烨这个老大穿的随意，外套不好好穿披在肩上，举手投足间却压迫力十足。
这条小路路灯大概坏了，忽闪几下就灭了，前面的马路黑压压的一片。
季流烨压低伞沿，黑色的皮鞋踩过水洼，感觉到落在伞面上的雨好像更猛烈了一些，砸下来地又急又快。
他低头，将一颗撕开包装的糖扔进嘴里，与一个人擦肩而过时，尾戒上隐约有红光闪了一下，很短促的一下，如果不是他眼尖根本无从发现。
季流烨心中一动，转头看了过去。
恰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他清晰地看见伞下那人侧脸冷白的肌肤上，眼尾有一颗如血般殷红的泪痣。
当下一道闪电来临时，人便远得看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伞下人似乎回眸看了他一眼。
收回目光，季流烨眯了眯眸，咬碎了嘴里的糖，来到一个小巷口，看到里面的场景，他皱了皱眉。
“怎么死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但他面上没有一丝痛苦，身体周围也没有血迹，根本不像是五分钟前才断气该有的样子。
席北上前看了看，走回来时俊秀的脸上神情很奇怪，给了一个不靠谱的答案：“爷，是急性心脏病。”
“嗯？”季流烨挑了挑眉，舌尖顶了顶上颚，似是笑了一下：“这么随便？”
席北，“……”
这死的确实是草率了，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但没办法，人已经搁这躺着了，他们无话可说。
“我的东西呢？”
席北摇了摇头，额头上有冷汗落下来，“搜过了，他身上没有季爷要找的东西，但手上有很深的印子，应该是被人拿走了。”
季流烨的眸子一下子冷了，众人纷纷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敢看他此刻的脸色。
他抬起右手，小指上的尾戒确实没有半点反应，追踪器信号断的毫无征兆。
不，貌似并不是毫无征兆，季流烨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