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啪——!”
玻璃窗外烟火满天,绽放的颜色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也坠落在了简邻凡醉意微醺的脸上。
十二点了?是新年的烟花吧。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简邻凡被烟花炮仗的声音吵得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个绚丽到极致的烟花,美丽到让他失神。
在天空中尽情的展现着自己的美丽,流光溢彩,炸裂蹦出的无数的小火星子犹如精灵一般闪着亮光印在了简邻凡的眸瞳中。
直到望着烟花的眼睛变得干涩,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酒吧。
简邻凡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滚烫的,是喝酒喝得太上头了。大过年的不在家呆着,拉着兄弟来酒吧喝醉酒,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脸发烫的很,烫得他脑子都晕乎乎的。
简邻凡起身,想去厕所冲把冷水。
“去……去哪儿?”顾轩在一旁被他的动作惊醒过来,迷迷糊糊问道。
话都说不利索,明显还没醒酒。
“厕所。”简邻凡没回头,说了一声。
“等等,我也去解个小的。”顾轩被撑着软绵绵的沙发垫,勉强站了起来,扯着简邻凡的衣服后摆走着。
简邻凡被扯得非常不舒服,骂了一句:“松手。”
到了卫生间,顾轩冲到侧便那儿去放水。
简邻凡在洗手池那儿冲了好几把凉水,冻得他上下牙都在打架,终于清醒了一点。
可是放完水的顾轩还没有很清醒,他满脸醺红,也不把裤子拉链拉上,迷迷糊糊地就走朝着洗手池走过来。
简邻凡刚把脸上的水抹干净,转头就看见顾轩这幅鬼样子,下巴差点掉下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醉酒了之后那么放飞!
“你快把裤子拉链拉上!”
顾轩完全听不懂人话,皱了皱眉说:“嗯?你说什么?”
简邻凡无语,内心翻了个白眼。
为了让顾轩清醒一点,连忙五指并拢接住一瓢水往他脸上一顿招呼。
“噗!——”顾轩呛了几口,“是何人偷袭本座!”
他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水,揉了揉眼睛,睁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简邻凡,就好像受到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凡凡……有人偷袭我!”
!!!
“你他妈露着个鸡儿……别扑过来!”简邻凡整个人被顾轩张开双臂抱得死死的,一动都不能动,“操……放开我!”
顾轩不但紧紧地抱着他,还用脸使劲蹭着他的衣服,试图把脸上的水擦干。
简邻凡内心无比烦躁,看着顾轩这张脸真想一头撞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顾轩的劲儿终于小了点,简邻凡找着机会挣扎着把手抽了出来,此时他的外套已经被顾轩的脸弄得乱七八糟,不像样子了。
偏偏就在这时,厕所的门打开了。
……
深更半夜,在一间酒吧的厕所,两个男生抱在一起,一个上半身衣服凌乱不堪,一个下半身露着小兄弟。
露着小兄弟的这位的头埋在对方胸膛上看不清脸,衣衫不整的这位倒是看得蛮清楚的,还挺帅。
开门的男生呆愣了一瞬,而后反应迅速地关上了门。
“不是……”简邻凡连人都没看清,刚反应过来想开口解释,便没了机会。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顾轩——我要杀了你!!!”简邻凡奔溃地疯狂摇晃顾轩的身体,咬牙切齿。
-
“卧槽。”银文小声地喊了一句,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厕所的门。
这是什么小说里才会有的场景,还是不正经小说,居然让他遇到了?饥渴小情侣半夜追求刺激去公共场合的厕所偷情??
……
这难道是一家GAY吧?
不管怎么说,这厕所暂时是进不去了。
银文皱着眉头,回到了原先吧台的位子上坐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厕所门的方向。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后,那间厕所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冷着脸的男生,就是刚才上半身衣衫不整的哪一位。
银文终于有机会看清他的样子,肤色白皙,四肢纤长,目测有一米八以上。五官端正,眼睛浑圆,眼尾微翘,标准的桃花眼。鼻子挺拔有力,仿佛是被人精雕细琢过的。
此刻整个人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又给这双眼加上了不似寻常桃花眼的冷峻。
他走出来后,身后又跟着一个男生也出了厕所,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口。
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场的那位,脚步不停,走回到他的位子,抓起外套披上,拿起卡座上的手机,戴上了pitta口罩,快步走出了酒吧。
期间还凶巴巴地瞪了身后那人一眼。
有意思,小情侣吵架了。
银文挑了挑眉,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冲向了厕所。
可憋死了。
-
除夕夜的夜晚,寒风肆虐。
简邻凡出酒吧门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冷得感觉那阵阵寒风好似冰刀一样刮在他的眼角。
但是又不想回酒吧,一想到刚才在酒吧被人撞到这种场景,简邻凡就想狠狠揍顾轩一顿。
不知道刚才那人还在不在酒吧,万一被他认出来,那场景简邻凡想想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种社会性死亡的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他身上。
来的时候是打了车的,现在估计都打不到了。本来半夜车就少,今天还是春节,就更少了。
他迈步向前走着,一点都不想搭理身后那个一直在道歉的顾轩。
顾轩刚才在厕所,被简邻凡摇得快要身首分离了,才终于醒了点酒。他看见两人身上这副样子再加上简邻凡简直要吃人的眼神,也大约明白了什么。
此刻不停的跟在他身后道着歉。
“凡凡?我错了……凡凡……”顾轩念经似的道歉法,身为他发小的简邻凡早已麻木了,“对不起,凡凡……”
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一直念叨,也有烦的时候。
简邻凡被‘凡凡’这欠揍的称呼念叨的头疼,转身盯着顾轩看着他,“闭嘴。”
闻言顾轩终于禁言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简邻凡转身继续走着,“我他妈今天诸事不顺,就不该出门。”
简邻凡这一天确实过得都挺不顺的,准确地来说是每年的春节他都过得不怎么顺。因为一到春节,他就得回老家,去和他爸简建平吃顿气氛非常不和谐的年夜饭。
今年吃年夜饭的时候,简邻凡又被他要去了一千元,美其名曰‘压岁钱’。
这笔钱简邻凡本来是留着下个月房租还有一些日常开销的,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久,又付之东流了。
他很无奈,却又没有办法,他没有立场去拒绝简建平提的要求。
毕竟,如果没有简建平,简邻凡可能在六岁那年就已经冻死在冰天雪地的街尾巷子里了。
简邻凡心中郁闷,吃完了年夜饭也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才有了后来的叫顾轩出来喝酒。
顾轩小碎步跟了上来,嘴里继续念叨着,“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这不是出来陪你了。”边说边把手搭在了简邻凡的肩膀上,还在背上上下摩擦着,好像是在安抚一般。
“你……”简邻凡被他搭的有点不太舒服,皱着眉转头看向了顾轩,“……你怎么了。”
他本来想说‘你能不能把手撒开’,在看到顾轩一连要哭的苦瓜样后,话到嘴边开了口。
顾轩张嘴,没发出声音,抿了抿嘴唇。
简邻凡看着愈发心中起疑,顾轩和他是发小,一直是开心果一样的存在,哪怕是遇到伤心事儿了,也顶多拉着简邻凡在KTV里嘶吼到天亮,或者在电玩城玩到累瘫。
像这样心里有事儿却憋着不说地样子一点也不像顾轩。
简邻凡站定,站到他面前,盯着他眼睛:“你说。”
顾轩又犹豫了好久,突然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郁闷道:“刚才全家年夜饭的时候,我跟我爸吵架了……”
简邻凡看着那被顾轩踢了几米远的石头,“所以……你今天有时间跑出来陪我喝酒。”
“嗯,我们吵得挺凶的,他当时在气头上看着像是又要打我的样子,”顾轩呼了一口气,“我就跑出来了。”
“为什么吵?大过年的就算提到你学习上的事,也不至于动手吧。”
“我爸他……”顾轩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你直说。”简邻凡皱了皱眉。
“我要转学了。”顾轩说。
简邻凡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是愣住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到:“你……要去哪儿?”
“隔壁省。”顾轩看着简邻凡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开口,“……的一个城市。”
简邻凡脑子嗡嗡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还要搬家吗?”
“我爸让我这几天收拾好行李。”顾轩突然给他来了一个拥抱,“凡凡,我要走了。”
有点失落,有点难受。
又一次听到了这个欠揍的称呼,简邻凡却没由来的有些心酸。
他和顾轩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班同学,那时候的简邻凡性格比现在更加孤僻,冷漠,在班里成天冷着一张脸不跟任何人说话,脸上24小时随时写着生人勿进,班里的同学都被吓得离他远远的。
唯独小顾轩不一样,他就像一团火一样热情,每天在他耳边‘凡凡’、‘凡凡’地叫着,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会找他说,好玩的东西也会跟他分享,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烤着简邻凡这块冰块。
渐渐地,冰块终于融化了一点,他也成为了简邻凡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小时候简邻凡的养父母吵架了,他不想在家里待着,就会跑到顾轩家里去躲着,顾轩的爸爸妈妈对简凌凡特别好。
别人的避风港是家,但是对于小时候的简邻凡来说,顾轩家才是避风港。
简邻凡回想着他们刚相识的时光,抬手回抱着顾轩。
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要走了。
原来每到毕业季,老师同学口中说的分别,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