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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有病

书名:病玫瑰
作者:AaZz
更新时间:2023-05-23 10:43

手腕骨因挤压而传来阵阵的酸痛感,我想出声喊疼,内心却有一股蓬勃涌出的欲望阻止了我的呼喊——

喻疏明,你再用力一点。

将我的经脉皆数断裂,让我的鲜血汩汩地流动能不停止,把我的腕骨碾碎最好失去提笔的能力。

我垂下头低低地看去,有些时候没打理的、尾部稍微有些卷的长发顺着我的动作,落在我的两侧肩上。

入眼是宽大的病号服,空余的衣料因没有肢体填充有些瘪瘪的,而我被困在这套不合身的衣服里面。

他的问题我不想再费脑子了,我很久没照过镜子了,我哪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他嘴里的那副样子。

困意逐渐涌上脑海,像一叶在平静海面漂浮的孤舟,我稍不留意一晃神,灵魂就被抽出了干枯的躯壳,漂浮在干燥的空气里。

我看见我自己了。

苍白脆弱的面庞,漂亮的眼睛微闭着,泪痣增添了魅惑感,眼尾带点嫣红,乌黑亮丽的绸缎凌乱地落在肩头。

身形瘦削,被扣住的手腕隐藏在袖口下,露出一双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哪怕是宽松的病号服都藏不住内里的虚弱和病态,像株等待死亡的白玫瑰。

他因为无力而依偎在旁人的怀里,对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抱住了他,发现怀里人的体温低地有些许不正常。

我听见那人喊了一声谁的名字,然后焦急忙慌地将他死死搂在了怀里,不停地用额头轻触对方,一下又一下。

我知道那人是谁,他叫喻疏明。

喻疏明,我和他是一对......

是一对什么?

仅仅的几克灵魂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我看了看不断给我的躯壳传输温度的男人,心底只剩下莫名的不解和迷茫——

喻疏明,是谁?

我为什么记得他的名字,但他的信息一片空白,我的脑海告诉我查无此人?

喻疏明……喻疏明……!

我真的认识他吗?我不知道。

我试图搜寻我的大脑,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赫然发现——

我的记忆里什么也没有。

一帧帧闪过的画面里,那无数张来回变换的脸,没有一张是他的。

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喻疏明。

我瞪大眼睛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黑白的线条,细致的阴影,流畅的画面。

我处在的世界是这副模样的吗?

它在喻疏明的眼里是什么样的?

我是真实存在的吗?

无数个问题随着我狂烈跳动的心跳,扑通扑通跃出水面。

…!

不安的猜想让我猛然睁开了眼。

我靠在喻疏明硬朗的胸膛上,来自他身上的暖意正在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艰难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喻疏明在此刻也发现我醒过来了,他像是有点劫后余生,抱我像抱块浮木似的:“你刚刚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我刚才,怎么了?

我是醒过来过,但我没晕过去啊。

他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莫名其妙狂跳不已的心开始慢慢平复下来,我抬头盯着他的下巴,说:“没什么吧。喻疏明,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了。我想回去了。”

他摇了摇头,想和我好好说话:“你在这里修养就行了。这里是私人医院,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陆——”

“我叫林理,林理,林理。请你不要再认错我的名字了,喻先生。”我挣脱开充满他气息的怀抱,第一次清晰地跟他阐明了我的想法。

“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是喻疏明先生,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喊错我的名字了,我不认为喊错一个人的名字是一个礼貌的行为,你觉得呢?”

他盯了一会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又将视线凝聚在我的身上,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喻先生?陆栖迟,你没病吧?当初是你自己觍着脸上来——”

“我说了我不是陆栖迟!”我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抓起靠枕冲打到他的身上。“你谁啊?我除了知道你名字以外,我认识你吗?”

“陆栖迟!你在说什么?你看着我的脸——你在说什么?”他一只手一把拽过我的手,任凭靠枕拍打着他,另一只手卡住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充满怒气的双眼:“陆栖迟,你再说一遍!!”

“你听不懂人话?喻疏明,我说了几遍?滚!滚!”

胸腔不断起伏,然而没等我稍微缓几口气,眼前一道残影闪过,接着左半边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热意,一下子就烫到了我混沌的大脑。

等到他充满悔意的道歉传达到我的耳朵,将我因为冲击力打偏的半边脸转过来时,我才明白,我好像跟人吵了一架。

“对不起,陆栖迟……我,我不该这么对你,但你别老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成吗?”

我垂下眼,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那么激动。随意地应了一声以后,我坐在床上开始出神。

如果我真的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该多好。

不需要我有着拖地的、五彩斑斓的漂亮尾羽,也不需要我有婉转动听的歌喉。

一双会飞的翅膀,一对明亮的眼睛。

我只要这个。

如果死掉了,我是不是能变成一只轻盈的鸟儿了?

我能屏蔽耳边聒噪的声音,逃脱这具肉体的约束,去拥抱空气,去亲吻陆地,去追寻耀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骨瘦嶙峋的手腕,转过头看向喻疏明,淡淡地说:“喻疏明。我真的没什么大事,就让我回去吧。”

他没得到我的反应时,一开始有点担忧。然而当我做出反应后他又开心极了,应该是很满意我的识相。

随便他吧,我想。

毕竟没有什么比变成鸟雀更重要的了。

我又回到了这里,这栋空荡荡的别墅。

我平静地和喻疏明道了晚安,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朝他露出了个笑容。

然后我移动着这具累赘的病体,来到了浴室。

卷起右手的袖口,我却发现理应是洁白的手腕上,嶙嶙峋峋地长满深不可及的丑陋刀疤,像瓷器上密密麻麻的裂痕,触目而惊心。

原来,我已经尝试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我轻轻摸着一道刚结疤的伤痕,一用力,将血痂扣掉,看生动的鲜血从裂缝中溢出来,像欲喷薄而出的岩浆。

我开始痛恨起我自动丢掉的记忆。

真是烦死了,为什么我始终要去实践一件无疾的愿望?

滔天的怒意转化为奔腾不止的行动力,我不断抠挖着还没愈合的伤口,鲜血一道道地涌出来,可谁会在意这个,我只是一心想看见灼热的火山开始爆发,流出岩浆时那一瞬的画面。

“陆栖迟,你在干什么——!!”

天啊,又是喻疏明。

我知道,我又实现不了我的愿望了。

淋漓的鲜血不断顺着手腕而滴落,我如狂信徒般近乎痴迷地看着落在地上瞬间生成的红玫瑰。

好漂亮,我感叹道。

在他手忙脚乱包扎完我的伤口,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时大声吼我时,我不满地抱怨说:“喻疏明,你放开点,妨碍到我看玫瑰了。”

我感觉到他身体突然产生了明显的僵硬,像块巨型的人形冰雕,一动也不能动。

我说:“喻疏明,你怎么了?”

他艰难地开口:“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我问:“如果我说的可能不是实话,你会生气吗?你会打我吗?”

我瞥了一眼他,只发现他脸色惨白,神情扭曲,有点渗人。

“不,不会……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得好好回答我...”

我想扯掉他扒拉在我身上的手,但是他就像溺水的人遇到救助者一样死拉着不放,仿佛松手了就会永远埋葬在水里。

看他这副样子我觉得他有些可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

“林理。”

“你知道自己的年龄吗?”

“24。”

“……家庭环境如何?”

“很好。”

他噎了一下,开始像查户口一样问我父母亲戚,我把我记得住的事儿都差不多告诉了他,然后他开始问我别的问题,仿佛才切入正题——

“你知道我是谁吗?”

“喻疏明。”

“他和你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开口:“呃,朋友?”

“你记得多少和他相关的事情?”

“……”我有些纠结地想了想,却什么也没想出来。

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马上又松开:“那我换一个问题,你们认识几天了?”

“……也许,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两三天?”

“陆栖迟……不,林理,你跟我去一趟医院。”他终于放弃了问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你终于知道自已有病了?发现认错人了?但你带上我是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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