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刘承聪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听风院,一进门还没请安屋内便传来了江雪玲的呵斥声:
“逆子,跪下!”。
刘承聪脚步一滞,母亲为人向来温和,对待他们几个孩子也从来不曾露出过怒意,更别说如今这般的呵斥声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想到刚刚回府的时候小厮传来的话,刘承聪还是理了理衣袍进屋规规矩矩给江雪玲行了礼,明知故问:“母亲,不知儿所犯何事啊,竟惹的母亲这般恼怒?”。
江雪玲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刘承聪,心想不愧是在朝廷做事的人,这情绪收敛的简直不要太好,她还就不相信刘承聪不知道自己找他过来做什么。
江雪玲挑了挑眉:“怎么的,你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自己不清楚了?还是说如今你跪不得我了?”。
“儿没有那个意思”
刘承聪笔直的跪了下去,道:“母亲,儿知道今日叶氏来寻你了,只是很多事情却并非母亲想的那般”。
“哦?那你说说,事实如何?我又是如何想的?”,江雪玲冷笑了一声,“我竟然不知如今你这般会揣度我的心思了?”。
刘承聪:“儿子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
啪的一声,江雪玲气势全开,直接将桌上的茶杯扫落了一地,期间不乏有茶水洒落到刘承聪身上,尽管很烫但他也未曾动弹半分。
江雪玲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手,摔的是真过瘾啊!关键是在重孝道的大庆她也不怕刘承聪不爽了来揍她,嘿!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刘承聪抬头看了一眼江雪玲满脸怒色,心里一时间也拿捏不好江雪玲究竟知道了多少,只得软了声音,劝道:“母亲莫恼,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叶氏想过继的事情儿是觉得没必要,叶氏一介妇人不懂,可母亲又怎会不知呢?旁系刘三爷本就是庶出之子,如今叶氏又想过继他的孩子,旁系血脉做我大房嫡子,终究是坏了血统,也坏了规矩”
屋内温度极低,特别是母子二人之前的氛围,蓝心低着头默默的打扫着屋里的碎茶杯和茶水,大气都不敢多喘几下。
江雪玲淡淡道:“你若真那么正视血统和规矩,叶氏作为你的正室,你也该多想想她的处境,而不是偷偷去赎一个青楼女子,若你老实本分,叶氏也不会动过继的想法!
你如今又万般阻拦,莫非是想日后想拿青楼女子诞下的孩子过继给叶氏?”。
刘承聪一愣,他呆呆的看了几眼江雪玲,背心一阵冒汗,难不成母亲全部都知道了?
想着,刘承聪心里不免一紧,忙道:“是儿子考虑不周,儿……儿实在没那个想法啊!”
但很明显的,刘承聪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他如果没有动过这心思,那才叫有鬼了!
江雪玲默默的看着他继续演,也没再出声。
见状,刘承聪只好继续道:“至于这柳三娘,她一直是清倌,养在外面是儿的不是,不如过些时候儿给她换个身份纳进门就是了”。
毕竟他的妾室不少,叶氏恼的无非就是他偷偷养在外面罢了!
见刘承聪这般想蒙混过关,甚至还在得寸进尺,江雪玲笑了笑,她突然转头去问一旁的蓝音:
“蓝音啊,我这人也老了有些记不清了,当初柳右相家的幺女绾绾如今也该有二十了吧?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啊,满门抄斩后便入了贱籍,说起这柳三娘,不知怎的,倒让我想起她了”。
蓝音一愣,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形瞬间僵住的刘承聪,这才笑道:“老夫人你说笑了,柳三娘是柳三娘,柳绾绾是柳绾绾,二人怎可相比较呢?你这般传出去,左相听了怕会惹来麻烦!”。
书中,左相和右相关系一向不好,右相之所以会满门抄斩和左相脱不了干系,一旦让左相知晓柳三娘的事情,如今老将军死了,怕是没人能够保得住将军府。
江雪玲之所以这样也是在点刘承聪,身在朝中的刘承聪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果不其然,刘承聪在听后脸色是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了句:
“母亲,常言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不求母亲能依儿其他的,既然母亲都知道了,那儿也不隐瞒了,儿是真心喜欢绾绾,而且如今绾绾也已经有了儿的孩子,儿不可能抛弃她!旁的儿会想办法,绝不会出事!”。
“那你可知纸包不住火?你懂古人所言夫死从子,可你怎就不知上孝父母,下怜爱兄弟姊妹?如今你这般作为,你如何让我从你?”
刘承聪都已经三十岁了,可真遇到事情还是这么执拗,她原本是想看看刘承聪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抉择,却不曾想这家伙竟然还想着纳柳室,他不会不知道柳室的情况,竟然还是不顾及整个将军府,江雪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深情还是愚蠢了。
江雪玲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你回吧!但是柳室进门的事情你想都别想,若你实在要执拗,我不介意回王府找你外公和舅舅来处理这个事情,但你要考虑清楚,到时候没什么绾绾,只有一尸两命!”。
“母亲何必逼儿至此啊!”
刘承聪失声怒吼,“儿只是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父亲爱母亲这般,母亲一生无忧无虑,体会父亲的至纯之爱,如今为何不能成全儿子?”
“是我不成全你吗?正是因为你父亲爱我让我前半生都无忧无虑的度过,如今他走了我就更加得肩负起保护将军府的责任,她是罪臣之后,更是左相的肉中钉!你父亲先前便同朝中的文官不交好,如今他走了,你是生怕别人抓不住我们刘家的把柄是不是?”
江雪玲也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刘承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都好想点,可这货都三十了,他如果省心点,也不至于自己不能安心摆烂。
江雪玲手指着刘承聪:“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辞官宣告天下你脱离刘家宗堂,然后带着你大房一脉全部滚出去!第二,柳室的孩子也可以留,但是终生不能入祠堂,我会找人送柳室离开京都,保证她后半生无忧,你自己选!”
“母亲……”
刘承聪面色难看,却是半天说不出来几个字,他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是母亲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他辞官脱离刘家宗堂势必会受天下人指责不孝,再者他毕竟也有几个孩子了,若带着他们出去靠什么为生?他那几个孩子日后受名声所累,入朝为官是断不可能了。
江雪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回屋去吧,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刘承聪抬头看了看江雪玲,只得颤颤的起身行了个礼,“母亲,儿回了!”。
看着刘承聪步伐不稳的身影,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蓝心终是不忍心的道:“老夫人,大老爷其实也不容易,你其实可以好生劝诫的,这般逼迫他,万一他一时想不开?”。
江雪玲满不在乎的轻笑了一声:“放心,一个人心中牵挂越多就越不会死,而刘承聪就是那种人,他也不舍得丢下柳三娘”
退一万步讲,这刘承聪自己是好话歹话都说明白了,倘若想不开那就想不开吧!反正不是她儿子,那是原主的儿子,江雪玲也不想拆散有情人,但是那柳三娘真的值得吗?至少书中的柳三娘可当真不值得。
原书中,柳三娘入府了,不久也传出怀孕了,可是孩子却并不是原主大儿子的,这也是为什么江雪玲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却不让柳三娘入府,哪怕在京都都不行。
就算最后还会因为柳室出什么差错,至少那个孩子和刘承聪没关系,也就和将军府没关系。
江雪玲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和生活,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将军府得好好的,否则其他的一切白说。
如果刘承聪不听劝,那就麻溜收拾包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