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做了个梦。

像是上天觉得白柳最近过的太好，非要给他找些不快，他梦到了守门的那十年。

那十年里，白柳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来自门另一边欲望的侵蚀，加上他本就充满了欲望，对欲望就更敏感，更痛苦。

但他也想了很多。

想他这二十多年里过的日子，想他做过的事，想他遇到的人，想……谢塔。

在他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竟都用来想谢塔了。

想他们的过去，想谢塔的现在，想他们的将来。

有时他也会想陆驿站和他那个漏洞多的像渔网一样的计划，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答应，不过他从不后悔。

最后，他得出了个结论——将来。

许是为了他和谢塔的将来，一个美好的，没有异端、死亡和痛苦的世界，他想亲自赐福于他，作为他向他献祭痛苦的回报。

谢塔在福利院的十四年，不是被孤立就是被抽血，即使后面分裂去到塞壬小镇，也被当作怪物，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人过。

以至于让白柳极为罕见的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甚至有些矫情了。

当钥匙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季节的变化，他只能一个人，痛苦的承受这一切。

起初，白柳还能坚持，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就像到临界点一样，他只能一遍一遍的，拼命的使自己记住，他不是钥匙，不是守门的机器，是一个人，在第659条世界线上，还有人记得自己，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有些狼狈。

第一年。

谢塔，陆驿站，方点，唐二打，牧四城，木柯，刘佳仪……

第二年。

谢塔在向我献祭痛苦，他还记得我。

陆驿站，方点……

第三年。

他们还在。

第四年。

还在。

第五年。

我讨厌你。

第六年。

我爱你。

第七年。

我讨厌你……

第八年。

我爱你。

第九年。

我讨厌你。

第十年。

我爱你。

爱让白柳坚持了下去，在不知尽头的第十年，他终于能出去了。

白柳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睁开不知闭了多久的眼睛，在角膜前，似乎有一层银蓝色的光辉，淡淡的笼罩在上面。

终于到了。

……

白柳借密林边陲出了系统，回到人间。

他站在之前居住的出租屋外，似乎心有所感，他沉思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白柳在周围四处看了看，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咔哒”一声。

白柳慢悠悠的回头，望着出租屋，看到谢塔从里面出来，锁了门，急匆匆的走了。

走时还往这边看了一眼，却只能捕捉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待谢塔走后，白柳几乎是笑着到了门前。

邪神总得有些特权，他轻飘飘的开了门，随手带上后站定，扫视一圈，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不……谢塔，他可能在这里住了十年……

这么一想，白柳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夜深了。

白柳静静的站在窗前，目光有些涣散的，随意的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但也许只是一会儿，突然，在缓慢升起的日光中，传来“咔”的一声，顿了一下，随后便是开锁声。

白柳回头望去，莞尔，“我回来了。”

“今晚要一起吃火锅吗？”

第二天，白柳难得的睡了个懒觉，一睁眼，就看到谢塔正幽幽的盯着他。

他不禁笑了下：“盯着我做什么？”

谢塔没说话，只在白柳唇上亲了亲。

白柳顿时笑了。

上天看不惯他，想给他找不快又怎么样？

在这里，他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