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这么好看吗？”沈秋撑着头，调笑的意味十足，见对方似不为所动，复又开口拖着声叫她：“我的傻妹妹——”
叶迎溪恍惚意识到再不回神这件事情马上要被记载入她家族谱，条件反射一个激灵然后目光撤开了去。接着她听到下家侧过来低声提醒：“到你了，摸牌，摸牌！”
“啊……啊——啊……”她是这样应着的，然后机械地开始动作，从自己的三四五筒中挑了个四筒打了出去。
左边要避不避的一声轻笑。
她在确定此刻大脑中想的应该是“哎呀，打错牌了。”或者是“哎呀，她笑了。”的时候红了耳朵。
叶迎溪差点就错过了这场麻将。
在三个小时前接到电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想来的。
她亲爱的表姐开口就是风骚又软糯：“宝贝——在干嘛呢？”
“在浇你大舅的花。”她语气淡淡：“打麻将找叶迎川。”
于是沈秋把“三缺一”三个大字死死地压在她头上，又控诉道：“要不是叶迎川那小子放我们飞机，我也不劳师动众来请您了，你就当兄债妹偿，行行好吧。”
她一方面反驳说这是咱俩共用的哥，一方面受着软磨硬泡，实在拗不过出了门。
叶迎溪是会打麻将的，但没什么瘾。沈秋曾经无数次问她怎么会对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不甚感兴趣，她的回答是言简意赅：不喜欢有什么理由吗？但她心底里清楚，这归结于麻将这个项目是她叶迎溪极少的不太擅长项目之一，她既懂得，又不愿意承认，于是敬而远之。
原本沈秋说要带一个朋友来接她，叶迎溪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打车去，去的是棋牌室，那她大概明了沈秋自己家的麻将桌又正被小姑占领着。
全世界都在打麻将。
过年嘛。
她是被三催四请又出于人道主义，没多大心思，打开棋牌室的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直接傻了眼。
叶迎溪停住了所有动作，眼神直勾勾地过去。
如此灼热的目光，对方却接受得十分坦然，她也看她，用她风情万种的眼睛；她们的目光相互缠绕跳舞。
那人不问这目光的缘由，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倒是正对着门的沈秋先开口：“得，你把我妹美傻了。”
三人中另一人叹：“姜慢，算我求你，脸借我用一天吧，我也想试试这种感觉。”
姜慢……
姜慢。
姜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下一秒钟对着叶迎溪嫣然一笑，像妖艳绽放的红色玫瑰。
她神魂颠倒。
可是沈秋叫她名字：“叶迎溪，我表妹。”
她顺着在门前的空位坐下，听：“我闺蜜，姜慢。”。
叶迎溪再次望向那双眼睛，她说：“姜慢姐姐。”
“姐——姐？”沈秋把下巴惊掉到地上：“你二十几年都没叫过我姐姐！”
但叶迎溪显然不想理她，她偏头看右边。
那女生便露了个友好亲切的笑容摇了摇手和她打招呼，她自我介绍：“陈芸芸。”
叶迎溪很顺口：“芸芸姐。”
其实只是为了那声“姐姐”不太突兀。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乖巧极了。纵使是没有在看身侧，她知道她仍旧在看自己，她听见姜慢低声说了一句“可爱。”却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要说给她听。
姜慢的声音很好听，既柔又媚，说的话似漫不经心然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她心尖辗转。
叶迎溪想起初见时她的音色，那会儿要爽辣许多，如今好像磨平了很多棱角添了抹知性的味道，想来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个性也收了几分。
就算是欲盖弥彰，她也只敢坐得笔挺用余光去扫她。
年初六的天，在南方也是冷的，姜慢穿了件白色丝绸阔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有银色精致的锁骨链点缀，颈部的线条、锁骨，都惊艳到让人失语。白的，嫩的，那里缺少些什么，缺少一抹红。
叶迎溪心跳错乱。
说了，她牌技蛮烂，从前输点赢点不太显得出，今天一来她心不在焉，二来姜慢大杀三方，她没过多久就见了底。
叶迎溪把倒数第三个筹码交到姜慢的手里，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手掌心。
姜慢看她，明明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却笑得众生颠倒。
叶迎溪都无暇思考待会再输要怎么开口加码，可她接下来好像转运，连赢了好几局。
一局两局就算了，可她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了解十二岁征战牌桌经年累月大战三姑六婆的老姐，何况这桌上还有个碾压级别的姜慢。
所以她连庄的第四局结束后去掀了姜慢准备推进去的牌。
叶迎溪手上握着她的六筒和八筒，再看了眼她打给自己碰的七筒，还没动作，姜慢就伸手把牌拿走，然后推进机子里。
如果连菜鸟都瞒不住……
下一局沈秋终于自摸，却是皱眉：“要不是红中没得碰，我早就自摸了。”
她伸手去掀姜慢的牌，“姜慢！你有病啊，红中留着过年呢？”
“可不是过年吗？”姜慢往椅背上靠，淡定自若。
“行啊！宁愿自己不胡，也不让我胡。”沈秋又扒拉了两下，“三个六万你不杠她？”
陈芸芸：“啊！西湖的水都是你放的吧！”
沈秋：“放屁！她上次就差把叶迎川的裤子扒了留下来抵债。”
陈芸芸：“咋地，非法组队啊？”
两张嘴不休地控诉，叶迎溪面皮薄得很，怎样都坐不住。
但炮火不攻这座碉堡，火力集中在另一边，姜慢懒散地倚坐着，衣领又开了两度。
她说：“小朋友嘛，让一下。”
沈秋大叶迎溪六岁，她们那圈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读博，进入社会都好几年。叶迎溪大二在读，素颜，高马尾，卫衣牛仔裤，四个人坐一桌年龄差一下子就拉了开来。
沈秋笑了笑，“让什么？”她端坐了起来，“隆重介绍一下，我表妹，叶迎溪，南海大学高材生。巾帼不让须眉，高校物理系霸榜第一的人物，奖学金拿到手软。她需要你让？”
她为什么妙语连珠出口成章，沈秋也不想承认这是她亲妈每次批评教育她时，挂优秀代表别人家的孩子时的惯用话术。
陈芸芸瞬时星星眼，情不自禁：“哇——”她说，“小迎溪，你好厉害。”
叶迎溪抽了抽嘴角，她不是那种特别容易放得开的人，她很认生，不熟悉的环境她很难说得出话来。
何况这段话，她一个字都没有理据反驳。
但姜慢开口了，她眨了眨眼。
“所以呢？那也是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