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餐厅内。
余真弯下腰,去捡地上有点给踩烂了的助听器,却被上方同时伸来的手,触碰到了手背。
伴随着皮肤上传来的酥麻电流感,如鸦羽的浓睫下,不禁瞳孔微颤。
他顺着这双宽大有劲,骨节修长有型的手,往上瞧了去。
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微眯,噙着温柔似水的笑意,模样极为矜贵斯文。
由于左耳有天生的听觉障碍,没了助听器是听不清楚声音的,但此刻见对方要说话,自己只能将右耳凑过去些。
他诚心道歉,声音缓缓荡至耳畔,“真不好意思,踩坏了你的东西。”
男人的声线低低沉沉,醇厚富有磁性,很是动听,跟他这张好看扎眼的脸一样,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余真低头眨巴了下眼,鼻头顿时有点酸涩,刚刚他在屋里端盘子,男人不小心把自己撞倒,这才把助听器弄掉,踩到了。
如今它坏了,得重新买一个。
可是很贵。
现在手头没多少钱,根本买不起新的。
最终,他用手攥紧了工作服的衣角,紧张到眼眶湿润,眼尾那一圈都氤氲上了点红,这才鼓足了勇气,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张口对着男人说,“先生,你……得赔我。”
男人个头很高,瘦弱的少年,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他的下巴。
他低头看着余真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慌张样,反而浅露白牙轻笑,和善道:“本来就是我的错,自然得赔你,这样好了,等你下班,我陪你去店里买个新的补偿你。”
余真吊着的心,悬了下来。
但这样放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变得有所担忧。
可他又不能去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为了增强信任感,拉近关系道:“你是这里的员工吧,你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不用担心我是坏人,乖孩子。”
“可是先生,我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他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富二代来体验生活,家里帮忙投资,这才来市中心最好的地段开了家店。
余真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轻瞥,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很年轻,估计跟他老板差不多岁数。
但也不能完全信对方的一己之词。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余真用餐巾纸包好助听器的残骸,放进兜里,失真的声源忽远忽近,忽大忽小,让他倍感难忍的痛苦与不适。
男人盯着余真逐渐苍白如纸片的面色,最终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手机里传出老板熟悉的声音后,他才放松了警惕。
“阿杨,我今天来店里找你,但你人不在,我把你有个店员的助听器不小心踩坏了,现在得带他去重新买一个。”
听完后,老板显然是有点恼火,他拔高音量,分贝都提了不少上去,“祁宴深,你没长眼啊,怎么能把人孩子助听器弄坏了,赶紧让他下班,给他配个新的。”
祁宴深:“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带他去。”
浅浅聊了几句后,祁宴深这才把电话挂断了,望着他,眉眼弯弯,笑的柔和,微挑了下巴示意,说道:“乖孩子,跟我走吧。”
很平静的语气,却不经意间听出几分诱拐人的感觉。
“好,祁先生。”
余真怕浪费对方的时间,只好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员工室把身上的工作服换完后,跟着他上车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乖孩子。”
坐在主驾驶座位的男人,解开袖口半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皙强健的手腕,一边用手灵活轻快地打着方向盘,一边跟他闲聊。
余真生性社恐话少,但从小到大都属于比较有礼貌的那种,这个男人虽弄坏了他的东西,不过那只能算场意外罢了,自己自然没什么敌意。
“我叫余真。”
“名字倒是听起来挺简单的,好记。”
男人用指尖有规律地打着节拍,脱口而出。
车穿过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人没什么交谈时,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余真就会将头瞥向窗外看风景。
车内的熏香有股很好闻的气味,但他吸着吸着里边的空气,也不知道何时,头竟变得有点昏沉疼痛,就连眼前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也随之变得天旋地转。
男人原本上扬微笑的嘴角,此时却是抿直的,衬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是冷漠阴鸷。
那双幽深平静的瞳孔,如杀戮嗜血过后的凶手,正在看待一具即将冰冷腐烂的尸体。
余真,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秒,整个人如堕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