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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成桦的私人翻译高麦林在候诊室翻看一本过期的时尚杂志,看见自己的雇主皱着眉头从诊疗室里出来,立刻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
“怎么样,宫少爷?”
宫成桦把视线从诊疗室的移门上拉回,朝他点点头算作回答。拔牙神经不算什么好的体验,但是托了麻药的福,至少现在他的牙一点都不疼了,半张脸都是麻的。
“您的助理沐风刚才打电话给我,您的国际驾照已经办好了,今后的行程您又多了一项自驾游的选择,真是恭喜!”
“……嗯。”
宫成桦在窗口领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药,预约了下次诊疗的时间,坐车离开这所米色基调的牙科诊所。
“宫少爷,我们接下来的行程需要作出改变吗?我看了一下他们给您的药,这种处方止疼药的药效会比药店里卖的强劲很多,或许你吃了它以后会进入一种昏睡状态。”
宫成桦沉默的坐在后座,对高翻译的热情置之不理。他的眼前还在浮现刚才那名牙医的眉眼,怎么会那么像呢……
他从胸口拿出手机,划出一张照片。那里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沉默的看着镜头。少年站在一片苍翠中,柔软的头发在风中扬起,眉眼清隽,鼻梁秀挺,淡粉色的唇上唇珠明显。
那是他心头永远的朱砂痣,可惜,这条鲜活的生命终结在那个夜里……
“不可能是他。”宫成桦呼出一口气,把手机关上。
这世上眉眼相似的人很多,正如刚才那个斯文而清瘦的牙医。但是他相信摘下那覆盖了大半张脸的口罩的话,一定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而属于那个人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
前面的高翻译不甘寂寞的转过头,“我们今天运气还真是好呢,随便选了一家诊所进去,居然遇到了一个华人牙医。那位段医生感觉年纪不大,他技术还好吗,没有弄疼您吧?”
宫成桦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吓得高翻译下意识的挺直了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银蛇一般盘旋的国道上,一辆疾驰的雷克萨斯突然间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在路面上发出尖叫,驾驶座上的司机心有余悸的摸出手帕擦了一下额角。
车内,宫成桦没有松开高翻译的后领,他飞扬的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看不清情绪,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姓段?他真的姓段?”
语调之严厉,仿佛高麦克不马上回答就会被他从窗口直接扔下公路一样。
高翻译咽了一下口水,“您、您的诊疗卡里……不是有医生的印鉴吗?我在帮您确认预约日期的时候看见的……”
“诊疗卡。”宫成桦复述了一遍,一把推开被他勒的喘不过气的高翻译,翻出那张淡蓝色的诊疗卡,翻开,只见医师那一栏上按着一个鲜红的印鉴。
------诊疗医生:“段”。
……
段暄在宫成桦前脚走出诊所大门的时候就早退了。
他心里很乱,那些年经历的事情突然一桩桩一件件无比鲜明的跳出了记忆的画板。
宫成桦走出诊疗室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知道有没有认出自己,如果认出了,他会不会转回头来找他;如果没有认出……下意识的按了一下鼻梁的位置,发现自己已经摘掉了口罩,段暄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又发现自己的车居然一直跟在宫成桦坐的雷克萨斯后边!
简直就是神奇!
段暄发誓他不是跟踪狂,这真的是个偶然!他所在的双叶诊所门前只有一条道路,不是往西就是往东,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已!
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段暄拿过一顶鸭舌帽盖在头上,决定看看宫成桦落脚在哪家酒店再说。
雷克萨斯最终进入可以远眺太平洋的高级和风宾馆----白鸥馆。
白鸥馆里有多家一流的饭店,宫成桦一行人在大堂跟另一拨人汇合,然后去了三楼的一家日本会席料理用了午饭,最后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一起走进电梯,电梯一直上升,最终在十五楼停下。
段暄猜测那个戴眼镜的应该是生活助理,因为他也曾经干过这活儿,所以能闻到那股保姆的气息。
对,生活助理么,说白了不就是保姆!
想到这里段暄突然脸色难看起来,难道就是因为给宫成桦当保姆当惯了,所以一看见他就情不自禁的跟上来观察他的生活?
段暄愤怒的下楼回到了白鸥馆的大堂,把自己扔进沙发生闷气。
大堂里有表示世界主要都市当地时间的钟表,滴滴答答的指针走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这个时间的宫成桦按照正常发展,他现在应该刚刷了牙,吞了止疼片,然后按照医嘱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等待睡梦降临。
段暄给他开的药心中有数,宫成桦一定会获得一个深沉而香甜的午休,等到下午起床之后,折磨了他好几天的疼痛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怎么又在操心他!
段暄捂着脸斜倚在沙发上,看起来像一个忧伤的旅行者。
“日本的天气就是这样,气温只有三十七八度,但是湿度太高,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还是大陆上的夏季让人感觉爽快啊。”
高麦克和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走出了电梯,有说有笑的找了个临窗的沙发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你这么一说我才找到难受的原因,确实如此,海洋性气候真是太潮湿了,我开始怀念K市四十度的高温了哈哈哈哈。”
“我也很怀念故乡,等这回的事情结束了,我想回国一趟看看,如果有合适的职位的话,我想回国发展。”
“怎么了,麦克。这里不好吗?有很多人挤破头都想出来,你却想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