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早日歇着吧，明日还有甄选宴呢。”春芍拿过梳子梳着卫贵妃的发髻。
卫贵妃抽下了金灿灿的发簪，轻轻搁在了案桌上。
“明日，那什么公主也要和那些新晋的秀女一起参加呢，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本宫倒是要好好看看这热闹。”卫贵妃伸手道：“去把前阵子皇后赏给本宫的玉缨络拿来。”
“娘娘，您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那缨络了吗？”春芍疑惑道。
卫贵妃轻轻笑了，侧过首，眼角皆是凛冽之气，她伸出两指死死扣除春芍的下巴，柔声道：“现如今，你是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呢？怎么？搭上了姚氏那个贱人，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吗？”
春芍忙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惊恐，颤抖着身子道：“奴婢……奴婢怎么敢，娘娘相信奴婢！”
卫贵妃蓦地松开了手，眸光冰冷似刀刃，还未卸下的甲寇深深地嵌进掌心肉里，“本宫这一生，最容不得背叛……谁若是背叛了本宫，本宫便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春芍忙收回目光，连连磕头称是。
卫贵妃直直站起身来，走向门边，看向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道：姚莺，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天子七月大选，九月秀女进京。
选秀是每个官家少女的命运，每三年一选，经过层层选拔，将才貌双全的未婚女子选入皇宫，充实后庭。
渠鸾殿正是选秀所用的宫殿，因为是回型宫殿，四四方方的的，近五十名的秀女规规矩矩的跪于殿内，屋外是暖暖秋阳，时有秋雁成群飞过。
鸿雁高飞，真是好兆头。
南国皇后楚沁襄坐于殿内主坐上，皇帝因国事不得空便教她率后宫几位高主共同甄选。
这南国皇后明明已过四十，保养得体看起来如同不过刚过三十一般，因为今日是大选之日，她穿南国明黄凤服。
衣袍上秀的是传统的瑞凤飞舞的图案，袖口是九纹祥云图。和凤服相应的是皇后今日梳着百鸟朝凤髻，脸上妆容更是得体到多一分则艳丽少一分不够端装。
坐在皇后楚沁襄右下座的乃是当今后宫风头正盛的姚容华，也因为得宠，她一个容华才能坐在皇后身边，姚容华如今正是双十年华，虽因怀有龙嗣小腹隆起，但见她人面如桃花，肌肤白皙如玉脂，身上是红色底色以金线纹着海棠，全然未见因怀龙嗣而有的憔悴之色。
坐于皇后左边的是卫贵妃，卫贵妃一直是皇帝身边的宠妃，虽然如今皇帝鲜少来后宫，又有怀有龙嗣的姚荣华，但是已经无人敢看轻她。
卫贵妃今日是一袭紫服，通体纹着国色天香的牡丹，卫贵妃一向以妩媚得帝心，容貌自是高于常人，如今见她不过略扫峨眉，缺硬生生压了一室莺莺燕燕。
其余列下两边匀坐数位妃嫔。或是嫉妒的看着姚荣华，或者冷眼看着四周，或者是卑微向高位示好而笑，各怀心思。
“姚容华如今可不比以前，为龙嗣而想本不应该来此周折，若是累着折损到龙嗣，岂非是本宫的不是。”楚皇后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担心之色。
姚容华摸了摸明显鼓起的肚子，笑道：“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如今已怀龙嗣四月有余，岂会一般劳累折损到龙嗣，再者妾身应当略尽绵力为皇后分忧。”
“妹妹这话倒是漂亮，只是这略尽绵力是为皇上，还是为何也自有妹妹心里清楚了。”
卫贵妃抚了抚的发髻，挑眉看向姚容华笑道：“听闻有几家的女儿生的是沉鱼落雁之貌，非妹妹这寻常之姿可比，进来要是压过妹妹可是堪忧了，妹妹你说是这个理吗？”
姚容华堪堪地笑了笑，轻瞥了眼楚皇后，含着笑斟了口茶。
“卫贵妃说得倒是有理，只是容华易逝，倒不如一子傍身可靠，你且说是否？”
楚皇后笑容祥和，确实明显戳到卫贵妃痛处，这卫贵妃虽然得宠，但是苦于一直无子，但是卫贵妃地位非凡，这种话也只有皇后敢说了。
卫贵妃冷笑一声，收回了看向姚容华的目光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屋外一同等待的余清桐却听见身旁两个秀女在低声谈论着座上方才发生的那番对话，便也倾身听了去。
“据说那姚容华从前是卫贵妃的侍女呢，后来不知怎的献媚被皇上看中了。”
“难怪贵妃娘娘句句都夹枪带棒的，故意给姚容华难堪……”
“……原来如此。”
“那又怎样，据说那卫贵妃正得盛宠，只是没有孩子而已，她的父亲……”
“咳咳……”突然跪在他们身前的一个身着粉色宫衫的女子捂嘴轻咳了几声，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而余清桐却若有所思，思忖着方才那番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殿内五十秀女皆为选定冲入后宫之人，只等录了名册，便可算是选秀结束。
在敬事房公公逐一登记之时，卫贵妃拿起茶盏小酌了一口，余光却扫到了在下列坐着的郑贤妃，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放下茶盏，冲着贤妃笑道：“今日德妃妹妹没有来这里甄选新人们，贤妃妹妹独自一人怕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吧？”
“哪里的话，姐姐说笑了，德妃向来身子骨弱，这种场合，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出面就足够了。臣妾也只不过来撑撑场面罢了，人若是少了，倒也是冷清了。”郑贤妃不动声色地挡下了卫贵妃咄咄的话语，不再看她。
“妹妹可真会说笑。”卫贵妃掩嘴假笑，扫了一眼下面鸦雀无声的众秀女们，作势对楚皇后道：“今日这些秀女倒是不乏姿色秀美的，臣妾记得似乎有位公主也在其中呢。”
楚皇后也顺着她的话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但除了大同小异的发髻之外，却根本看不清面容模样，便轻笑道：“瞧本宫这记性，你们也不提醒着点，秀女们可还都跪着呢。”而后便抬手朗声道：“你们都起来吧，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