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店一时半会儿转不出手，陈沐淮也不着急。他本就没什么急事去邺城，现如今不过是浮萍一缕，来去随风。

这日他又让阿双推他去茶楼。

明明来得不晚，谁知刚到偏门就听着里头人声鼎沸，众人群情激愤，听不真切在吵什么。

陈沐淮示意阿双推他回去。突然一人拍桌子叫吼，“陛下此举，乃亡国前兆！”

他顿了顿，又拐了进来。

原来皇帝最近开始求仙问道了，非常沉迷。那位迷惑圣上的黄道长据说颇有仙风，年逾古稀，胡子很长。

只因他进言进药，不知道皇帝吃了之后怎么着了，在御书房呆立了半日，眼睛瞪着前方，一眨不眨，眼尾通红，开口欲言却又一言不发。

一脸委屈凄惶，不知道是见到了什么。

“一定那早死的教书匠的女儿！”座下有人插嘴。众人纷纷应和，又是一阵唏嘘。

早在得知那位开始求仙问道时，陈沐淮就僵住了。又听说黄道长给皇上进的药，是混着不知什么脏东西的寒食散，陈沐淮紧紧拽着袖口，只觉得一时间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茶楼的说书先生本就听风就是雨，此事也不一定是真的，肯定是夸大其词了，陈沐淮尽力安慰自己。复又想起以前与那人秉烛夜谈，那人胸有丘壑，谈古论今间尽是踌躇满志。

那人怎会不识粗劣的骗局，又怎会不知求仙问道误国。

一晃三年，物是人非，陈沐淮忍不住的悲切和失望。

陈沐淮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得知是那人当了皇帝，好一阵高兴，替他，也替天下百姓。

马上陈沐淮就知道自己高兴早了。不知怎么回事，那人的干的荒唐不少，最近还越发离谱。

上面又说到御史大夫徐卓在朝堂连着劝诫了几日无果，气吐了血后一病不起，请到府上侍疾的御医都走了几波，一生正直的御史大夫却至今未醒。

陈沐淮感觉周围的声音离自己很远又很近，灵魂像抽离出去了，好半天缓不过来。今日人多，小厮还没来得及给他上茶，他就转了轮椅，出了门。

这个人，怎么变成这样。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我以前也不是这样。陈沐淮自嘲了起来。

陈沐淮打算去邺城之前，先悄悄去昇京看一眼恩师。御史大夫徐卓以前不是御史大夫，只是陈家聘的大儒，从他启蒙到成年，兢兢业业教导了他十多年。于情于理，他都该去道声平安。

至于那九五之尊，应该是见不到的。自己也早该习惯不要再将目光放在那人身上。身份相配时没得过几句好话，现在天差地别，更是无话可说了。